耿天的话音刚落,张栋顿时傻住了,张栋是个通透的人,啥叫什么都不懂,耿天这是明摆着拉扯自己哪。
哆嗦了下嘴唇,张栋第一次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从进屋第一次开口的年轻人,平凡的外表,温和的眼神,安静的好像一错眼就被忽略掉。
可张栋清楚的感觉到,就是这个安静的很容易被忽略掉的年轻人,在这个个人自扫门前雪的年代要伸手拉扯自己,这让出事以来一直被拒绝被冷待快要坚持不住的张栋腾的一下红了眼角。
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一次次被拒绝,一次次的失望让张栋真实感觉到了前路艰难,不是没想过放弃,可看到张晓亮执着的眼神,想到一辈子挺直腰板的爬行,张栋咬着牙坚持,到了现在张栋求的已经是钱,而是一个公平。
正是因为这个念头,哪怕砸锅卖铁,张栋始终站在张晓亮身后,可那种入骨的疲惫却无时无刻缠绕这张栋,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刻,看不到希望的张栋真的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闭了闭眼,挡住眼底那丝温热的张栋咧着嘴笑了,张栋重重的点点头,“娃,叔占把便宜。”说完,抓起桌上的白纸转身快速离开了房间。
寂静的房间内,站在院内打电话的张栋慡朗的声音不断的传来,沉默了半响的卫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耿天,“天儿……”
欲言又止的卫国让端着水杯喝水的耿天呵呵的笑了,转头看向卫国,“三哥,张叔是个能人,至少对于啥也不懂的俺们家来说,他就是能人,养猪以后遇到的事多了,俺爹也好,俺也好,真的是啥也不懂,而且,你想想俺家这几口人,俺爹俺大伯倒是能吃苦,可这玩意不是光吃苦就能gān成的,没有个明白人,就是个赔,所以啊你别看好像俺吃亏了,其实啊,长远看,俺占大便宜了。”
其实,耿天虽然有帮张栋的意思,但根本还是从自家考虑,张栋那人一看就是个外场人,虽然俩人接触的时间短,可耿天看得出,张栋是个好汉子,一口吐沫 一个钉,只要他答应你的事,哪怕再难也不会退缩。
而家里的几口人,不是耿天小瞧,还真没有一个张栋这样的,老爹就不用说了,gān活行,听话,让gān啥gān啥,可性子软,还抹不开面子,大伯倒是能抹得开也能镇得住,可性子冲动,不是个能稳住的人,至于爷爷,八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让老爷子天天蹲在山上?
想想都不现实,至于耿天,随着山林的整体开发,耿天更不可能蹲在猪场,原本耿天还犯愁这个猪场由谁去看管,现在一下子找到了个能手,耿天再不出手就是傻子。
耿天轻声的解释让卫国顿住了,想想老耿家的那几口,卫国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而耿天的话也让一直蹲在屋里憋劲死磕法律书的张晓亮翻动的手指停住了。
家里来人张晓亮知道,gān什么,蹲在里屋的张晓亮同样清楚,然而让张晓亮没有想到的事,这个说话慢悠悠的人竟然如此的看重老爹。
低垂着头,看着手中被翻烂的法律书,想到这一年半以来的遭遇,想到始终挺直着腰板坚定不移的张栋,张晓亮慢慢攥紧了拳头,当初凭借着一股子倔qiáng,张晓亮走上了上访的路,一路行来,张晓亮清楚如果没有老爹的支持,他不会走到如今这步。
想想其中的艰辛,想到此时的贫困,张晓亮缓缓松开手放下了手中的法律书,下坑,站在帘子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张晓亮掀开布帘子走出了小小的里屋。
突然冒出的张晓亮让耿天、卫国楞了一下,“晓亮?”
好像一下子认出这个瘦的双颊凹陷的年轻人就是曾经那个眉目憨厚的张晓亮,大吃一惊的卫国快手快脚的跳下炕,而听到卫国喊声的耿天也跟着下地仔细打量起这个让张栋付出一切的小伙子。
第一眼,瘦,很瘦,可真正吸引耿天的却是那双眼睛,正直、坚韧而且带着一股子憨劲,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耿天多少有些明白为啥张栋舍不得,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本分而又正直的人。
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的耿天冲直直看着自己的张晓亮笑了一下,抿了下双唇,张晓亮上前一步,二话没说先是深深的鞠躬,这个举动把耿天惊了一下,手快过脑的一把抓住张晓亮,“兄弟,你这是gān啥。”
“哥。我代我爹谢谢你,也替自己谢谢你。”
有些沙哑的声音中有着耿天无法理解的复杂,张晓亮的郑重顿时让耿天明白是因为张栋那事,呵呵的笑着松开手的耿天摇摇头,“啥谢不谢的,俺这也是占便宜,张叔养了二十年的猪,啥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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