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父亲进了监狱,母亲又跟人跑了之后,他就没哭过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明白哭泣不是他的权利,反而是他该极力避免的,因为实在很招人烦。就算在这个时候,他哭得也很安静很害怕,害怕单海鸣不耐烦,开口训斥或转身离开。
所以他一边止不住地流泪一边不停地说对不起。
单海鸣叹了口气,叹得萧宁眼泪霎时就收住了。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怎么委屈成这样。”单海鸣伸手用拇指帮他抹了抹眼角,有点好笑般地道,“到底谁欺负你了?跟我说说,我帮你找回场子去。”
情绪被这句明着维护的话弄得彻底崩溃,萧宁用一只手捂住眼睛,终于敢压抑不住地哭出声来。
等他稍微哭得没那么厉害了,单海鸣把只装了半袋的垃圾袋给他拿着,自己提了一个,空的那只手牵住他站了起来,“走了,回家。”
萧宁听话地跟着他上了车,情绪一旦平静了些,就铺天盖地地后悔起来。他这快三十的人了,还在个年龄小过自己的人面前这么崩溃地哭,这太……太……
没脸见人了。
单海鸣倒没什么表示,只在路上停了一次,在24小时营业的711里买了两瓶果汁,“流了那么多水,补充点吧。”
“谢谢……”萧宁抱着果汁,很是羞愧。他往窗外一看,认出这条路是通往王华买的翠城嘉都那套公寓。
想来王华告诉单海鸣地址也不出奇。
单海鸣熟门熟路地在地下停车场找了个空位停上,认电梯比萧宁还熟悉。
“都这么晚了,不如你先住我那里将就几个小时吧?”萧宁和单海鸣像是拎了两袋垃圾,坐在空dàngdàng的电梯里。他朝电梯的镜子里瞧了瞧,伤口紫里泛红,怪不得挺疼的。
单海鸣抱着胸看电梯停在楼层,“为什么要住你那里,你那里还什么都没有吧?”
“可是你这么晚跑回去……”萧宁迟疑地在他身后出了门,这个楼层是一层三户,他住的那边在出电梯左转,两个小户型挨在一起,然而单海鸣直接拐了右边。
“哎、走错了……”萧宁的话因单海鸣掏钥匙开门的动作戛然而止。单海鸣推门进去,回头看他,“gān嘛?过来啊。”
“你……”萧宁几步走上去,不可思议地问,“你……你怎么有这房子的钥匙?”
单海鸣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弯身换鞋,顺便拿了另外一双拖鞋出来,“说你傻吧你还真傻,看不出我住这里?”
“你住我对面!”萧宁叫出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反正迟早会知道,何必专程通知一声。”单海鸣无所谓地对他扬扬头,吩咐道,“去洗个脸,别碰到伤口。”
“啊……好。”萧宁云里雾里地换了拖鞋走到盥洗间里随便洗了洗,小心地用餐巾纸擦了擦。
镜子里眉眼温和的男人哭得眼睛都肿了不说,鼻头也是红的。
虽然觉得心里痛快多了,可一想到是当着单海鸣哭的,萧宁就不好意思得不知如何是好。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唉。”,萧宁返身回了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
☆、过夜
萧宁一进客厅就闻到了一股温暖的香味,顺着这股香味他看向单色沙发前的茶几上,那里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单海鸣屈着一只腿坐在三人座的沙发上,见他出来,就懒懒地冲他招了招手。这手势让萧宁感觉有些微妙,他略感不自在地走了过去,在离单海鸣一人远的地方坐下,“对……”
第一个字才说出来,单海鸣就好像料到了般竖着手指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生生让萧宁把后面的“不起”给吞了回去,只能瞪着茫然的眼睛看着他。
像是觉得他这般局促的模样有点好笑,单海鸣不太明显地弯了弯眼角,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沙发垫上拍了拍,示意他坐近点。然后也不管萧宁的反应,侧过身去勾医药箱了。
于是萧宁把自己挪到了他面前,“我自己来吧。”
依旧不理会他,单海鸣直接上了手,萧宁只得束手任他给自己上药。单海鸣可能是不常做这种事,手下颇为没有轻重,好几下把伤口弄得刺痛,可看他玩得挺高兴的,萧宁也就一声不吭地忍着痛,乖乖地让他折腾。
末了贴上一个小小的创口贴,单海鸣看了看自己的成果,也看不出满意不满意,吩咐道,“喝了牛奶就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