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刚才那水的温度,再想想自己跟韩暮雨夸耀自家杯子的言语,不觉咬牙切齿起来,“靠,说什么保温杯,保温屁啊,全假冒伪劣产品……我这人算是丢大了……哎,咱不用这破水杯了,回头我再给你个好的。”
韩暮雨看我气鼓鼓地样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水杯,答道:“不用了,这个挺好的!”
“好什么啊!亏了我这么信任单位的眼光,看看选的这是什么赠品?欺骗我感情!”我极度不满地瞥了眼他紧紧握在手里的杯子。
杯身是常见的银色,杯身上侧,用宽幅的透明胶带固定住的纸片上写着韩暮雨的名字,很醒目,我不由想到之前那个如出一辙的“专用”矿泉水瓶。
“哎,你是不是喜欢给自己的东西都贴上个标签啊?”我随口问道。
他想了想说,“也不是喜欢,贴上标签,是不愿意别人碰!”
☆、八
跟韩暮雨说话的空隙,一个哑哑的声音从马路对面传过来。
“韩哥,我来啦!”
圆滚滚的身影一溜烟飙至眼前时,我怀疑刚才是不是地皮都在颤动。
“咦,韩哥,你gān活可够麻利的,我还说早点过来帮把手儿呢?你这都结束战斗了。”胖子说着话冲我咧嘴一笑。
韩暮雨没搭他的话茬儿,对我说:“他是杨晓飞!”
胖子特会来事儿的叫道:“安然哥,我知道你,韩哥老说起你!”
“真的啊?说我什么?”我回他一个大大的笑。
“说你人好呗!说……”
韩暮雨扯了他衣服一下,截断他的话,“你手套带了吗?”
“带了……”
“是不是你新发的那副?”
“咦,你怎么知道……”
“给我。”
杨晓飞毫不迟疑地把手套掏出来递给韩暮雨,韩暮雨接过来转手就给了我,“你戴上。”
我赶忙摆手,“不用,不用,天这么冷,你们上班儿得戴,我这坚持一下就到宿舍了,我宿舍里有……”
“你手上有伤,别冻了。”
他不由分说的把那副崭新的手套塞给我,杨晓飞也在一边儿说,“韩哥让你戴你就戴吧!我这皮糙肉厚的不怕冻。”
我觉得不合适,又推辞了几句。韩暮雨只是不说话,杨晓飞一个劲儿的表示自己抗寒能力超群,后来我就在俩人的注视下,把手套套在了手上。
很普通的白色棉线手套,手掌部分涂着一层粉色的胶。我戴着有点大,感觉却很温暖。
韩暮雨看着我戴好了,低声说了句,“我得gān活了”便转身去推车,杨晓飞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他扶着,还抽空冲我挥了挥手。
“那什么,回头我再还你啊!”我朝那俩人喊了一句。
“不用!”杨晓飞回答。
我看看表,这么一耽搁,我也甭回去吃饭了,直接回头去上班正好。
调转了车头,我看着没走远的俩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车子,往满是天车、铁架子和半成品建筑物的广场深处移动,在渐渐热闹起来的早晨,俩人的对话声忽隐忽现的传来。
“哥,你把我手套给他了,我戴什么啊?”
“……”
“让我戴你的,你gān嘛不直接把你的给他啊?”
“……”
“不gān净保暖就行了呗……”
“……”
“哪那么容易感染啊,不过人是敲键盘的手,比咱们金贵!”
说我这手金贵倒也不假,我就靠着这十个指头吃饭呢!
上班的时候,我给每个伤口围了一层创可贴,四个手指头整整齐齐的粗出一圈来。敲键盘确实有点别扭,手指伸缩间会有细微的疼痛感,最不方便的是数钱,手指间得摩擦力让我点钞的速度和准确性极速下降,不过,没关系,现代化的银行,点钱有点钞机,捆钱有打捆机,换残币有残币兑换仪,复印证件有证卡扫描仪……所以即便我瘸着一只手,办业务基本也没受太大的影响。
曹姐最先发现了我手指的异样。
“安然,手怎么啦?怎么还一顺儿伤了四个指头?”
“啊,削苹果不小心削手上了,小伤,没事儿!”我随口胡诌。
“行吗你,不行我替你盯着点……”曹姐向来待我很不错,确切地说,曹姐待所有人都很好。遇到单位有什么事儿她便会拿出营业室主任的威严与担当,但是大部分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温柔而宽容的大姐姐,在她看来,我们这些没结婚的都是小孩儿,都需要指导和照顾。她不会说场面话,如果她说想帮你,那必然是真心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