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的是,不到一周,我居然调宿舍了,而且是换到了一个只有四个人的宿舍。不在一个宿舍跟那室友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省去很多尴尬。不仅如此,从那时开始,我觉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我的工作极少被挑剔,我的考核分总是很高,我写得东西都会被采用,我犯点小错即便被抓了也不会扣分儿,连平时对我们冷冰冰的狱警都对我有了好脸色。
年底时,全辖总共四个改造积极分子的名额居然也有我一个。成功减刑两年半。
这一切,我想都不是平白无故的。那个人在为我做什么,抛开常规意义上的是非好坏,他在切实地为我做着什么。
生活仍然单调,但是似乎比去年好过了许多。
杨晓飞和吴越来看我时,监视的狱警会稍微退远。他们跟我说话很随便,我也不用再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回去扣分儿之类的。有些原来不让带进来的东西,现在狱警随便看两眼也就不管了。有次居然拿来一笼屉蒸饺,杨晓飞笑着说,这是他韩哥做的。原来是不可能拿进来的,结果这次狱警大姐居然找个了塑料袋给装起来,后来给我时都是热好的。那天韭菜虾仁的蒸饺只咬了一口,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滚下来,这是入狱之后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哭,边哭边吃边抱怨,“这么多年了,手艺还是这么差!”
自己变成了一个特殊的人,我受到各种优待。其他犯人羡慕嫉妒恨我感觉得到,不过,终究没人敢说什么,也没人敢惹我。我不再去找九叔买烟,因为跟暮雨做的饭一样,杨晓飞每次来都给我带,同时传达他韩哥的话,让我少抽。同寝室的人也受惠不少,于是纷纷帮我做工,其实那时真用不着了,因为“身体原因”,我的工作指标降到了原来的一半儿。
我算是九叔的老主顾,因为后来很久没去光顾他生意,他还来找了我一趟。我送了他一包南京,他抽了一口,隔着烟雾看我,“有背景啊!”我笑,“没没,最多有个背影儿。”九叔劝我,“你心脏不好,以后少抽烟吧。”我奇怪了,问他怎么知道,九叔说,这个监狱里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说他老婆也有心脏病,讲了些病情表现,居然和我娘亲那时候很像。
再见着杨晓飞时我让他给我带点那时娘亲用过的那种特效药,杨晓飞带回来时跟我说:“韩哥听见药名以为是你的病情加重了,手上的杯子啪地掉在地上……以前刀子架在脖子上他都不带怕的,也就你能吓着他……”我不满地看着胖子,“谁让你不说清楚的!吓坏了他你赔啊?”杨晓飞大笑,“回去我得把这句原封不动的告诉韩哥。”
后来我把药给了九叔,让他拿回去试试。不是有心行善,算是是同病相怜吧。
第一年半的时候,杨晓飞告诉我,他从盛安辞职不gān了,要回L市开建筑公司。我知道这个是有资质要求的,杨晓飞说他就是管找找人、跑跑手续,以后jiāo给他韩哥管。我问他们钱够不够,那种B级以上的建筑公司随便注册资金就得两千万。杨晓飞狂得不行,说这点儿钱他韩哥和老郑就办了。然后又感叹如果当初他们这么有钱,我也就不用受这个苦了。我说:“我倒不觉得,现在这点苦我受得不冤枉,谁让我害了那么多人。”
杨晓飞眨眨眼睛,诡笑着问我:“你说,咱这新公司去请原来你们银行的曹经理来给咱管财务好不好啊?”
“好啊,那女人最靠谱儿了,没她不懂的……”我由衷地表示赞成。
胖子一副意料之中的得意,“韩哥说了,你肯定开心。”
“还有,还有,公司开户必须在我们银行,把钱都存我们那儿。”
杨晓飞狗腿地点头,“是是是,都听您的。”
想到我居然还能有机会补偿那些无辜的同事们的一些损失,我就觉得通体舒畅了。人生,总是清白的好,如果不能清白,至少求个心安。
两个月之后,暮雨和老郑辞职,回到L市,听说还带走了盛安一批人。
又一个月后,盛安再次被调查。杨晓飞说,有人往上递了材料,把盛安那些见不得人的jiāo易内幕都报上去了,而且证据充足。我问谁啊?谁这么有正义感?一块过来的吴越皱起眉头,“安然,你怎么变笨了呢?谁会冒险gān这种事儿?除了那些跟盛安有大仇的,那些被盛安害得夫妻离别的,那些……对象被着bī坐牢的。”
我眨巴眨巴眼,“废什么话!你直说是那谁不就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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