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愣了一下,立刻跳起来:“我……”
“没chuáng!”萧晨丝毫不留余地地打断他,把他的气焰压下去,“留观室都满了。”
“你是医生,你想办法。”
“我没办法,”萧晨丝毫不退让地说,“您这情况都不够留院条件,更不用说进留观室了。”
“我有伤。”老头梗着脖子嚷,他转转头,正好旁边急诊ICU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推着车走出来。老头激动地指着那屋,“那里,那里不是有张chuáng吗。”
“那是ICU!”
“没关系,我们jiāo钱的,”老人扯着脖子口沫横飞地说,“多少钱都可以。”
“那也不可能!”萧晨果断地拒绝,他抬眼看看站在一边的司机,心想你是猪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那个司机或许是被萧晨的目光刺到了,他利落地打开手里的折叠chuáng架好,对老头说:“您就跟这儿歇着吧,那屋里全是快死的,不吉利。”
要么不说话,要么噎死人,萧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所谓恶人也怕鬼,大概是被“不吉利”三个说动了,老头最终骂骂咧咧地在简易chuáng上躺了下来。他闭着眼睛说:“那个,我饿了,去买点儿吃的。”
司机站在chuáng边低头看着那老头,目光凝注,宽大的肩背在老头枯瘦的身上投下巨大的yīn影,一瞬间,萧晨竟然觉得有种压迫感。
很快,那司机站直身体,冲萧晨歉意地笑笑说:“大夫,我先去车队,护士台有我电话,有事儿就打给我。”
这么一笑,刚刚凝聚在他周围的气势忽然就散了,萧晨点点头,目送着这个“冤大头”走出了医院急诊大门。
看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萧晨沿着走廊慢慢地走着。冷不防一个病人拽住了萧晨:“大夫,我这点滴都打了快六个小时了,能快点儿么?”
“快了对心脏会有损伤,”萧晨看了看粘在袋子上的处方签,放低声音解释,“这里有钾,快了会很疼。您这都快点完了,再坚持坚持吧。”
大概是萧晨温和的态度起了作用,病人安静下来叹口气:“那就再坚持坚持吧,谢谢医生。”
萧晨客气地笑笑继续沿着走廊巡视,绕回护士台时发现那个老头已经鼾声如雷了。他厌烦地皱紧眉头,qiáng压下把他叫醒轰出去的冲动。
“萧医生,”护士孙婧笑靥如花地问,“要不要喝咖啡,我新买的星巴克速溶。”
萧晨如避蛇蝎一样摇摇手:“不要!”
“你jīng神真好,一晚上跟打了jī血一样,真让人羡慕啊。”孙婧果断地把咖啡倒进自己嘴里,这是她第一周轮大夜班,时间上还有点儿调整不过来。
羡慕?萧晨苦笑一声,你要是每天24小时,连续三周都这么打了jī血一样“jīng神”,你就不羡慕了。
28岁就失眠,这是未老先衰的表现。萧晨甩甩头,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作为一个医生,他尝试了除了吃安眠药以外所有促进睡眠的方法,可惜毫无效果。每天一躺在chuáng上,他所有的神经都下意识的紧绷起来,总觉得能听到急诊呼叫铃的声音,总觉得监护室里的各种生命体征监护仪会发出尖锐的响声。
以前实习时,师父带他轮过一个月的急诊大夜班,他无比羡慕老主任“躺下就着,铃响就起”的神奇功力。老主任笑笑说:“能醒算什么功力,能睡着才是真功夫。”
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儿了,那时自己成天睡不醒,一开大夜班就觉得生不如死。一晃眼三年过去了,结束学业留院做了名急诊科医生,顺利通过主治医师晋升考试,熬过一年的住总生涯,萧晨终于成了主治医生开始了自己的急诊生涯,也就是他的失眠生涯。说起来至今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想到未来的急诊生涯,萧晨觉得自己将来完全当得起“英年早逝”四个字。
萧晨无奈地搓搓脸,想起chuáng头柜抽屉里的那盒“速可眠”,不到迫不得已,他是真不想吃它。
孙婧捧着咖啡杯,目光溜过杯沿看着萧晨,眼神都迷离起来。她觉得萧医生真好看,但不是那种普遍意义上的帅。事实上按照时下流行的标准来讲,萧医生并不帅:他的眼睛有点儿内双,大眼帅哥够不上,小眼韩范儿又超标;鼻梁不够挺,嘴唇不够薄,眉形不够飞翘,但所有的这些都被他的脸型拯救了。不是很宽的额头与棱角分明的下颔骨呼应出了极其流畅的线条,这线条巧妙地把他本来不算出色的五官中和成了一副异常和谐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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