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不许了……”
简书被亲得很舒服,没回答黎蘅的话,在枕头上蹭了蹭,有些长的头发被蹭起一绺呆毛。
黎蘅拿简书没办法,又给他掖了掖被子,帮人揉着腰,看他睡觉。
可是下回,我还想帮你啊。
简书在心里回答。
(67)
等身上的管子撤得七七八八了,简书就被医生要求要适量运动。
卧床半个多月,唯一一点好处就是之前耻骨分离的伤好了一大半,现在腰胯活动的时候,不再疼得让人心慌了。
简书还没被允许出病房。他自己也有感觉,现在听到嘈杂的声音,或是在过于明亮的环境下,都会有些头晕胸闷,因为这个,他还常常和黎蘅开玩笑,说自己可能已经变异成了吸血鬼。
黎蘅笑答,那正好,你咬我一口,我们就可以一起永生不死了。
说起生死,简书的心绪总有些异样。好像心里的某些东西正在变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好像是一种莫名的渴望,从搅扰了他很久很久的黑暗里面露头,引着他去设想:如果明天、后天、下一年、下下年也还能见到眼前的人、还能和他一起做一些别的事情,该多好。
这种渴望很是脆弱,大部分时候,它很快就会被扼杀在更加“现实”的意念面前:别妄想了——心里还是有个声音这样和简书说——你都不一定值得活过今天。
简书开始有一点讨厌这个声音,原以为已经可以与它和平共处了。
黎蘅这句玩笑只说过一次,看简书神色不太对,此后就再没提了。还有许多事情有待改变,但并不急在这一时,黎蘅其实做梦也想看到简书无忧无虑的模样,但他更希望,无论简书愿意怎样活着,只要他是自由的就好。
两种想法,究竟哪一个更值得谴责一点呢?黎蘅没找到答案。
黎蘅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陪简书在病房里走动。其实有挡光的窗帘,外面的天气究竟是好是坏,对里面的病人来说,都没有很大差别。但莫名地,黎蘅就是很希望能对简书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起来走一走吧。
之前已经练过几次,加上最近饮食渐渐恢复正常,简书身上不那么绵软无力了,只是孩子长到接近八个月,分量确实不容小觑。
进入孕后期,胎儿的压迫和血压的不正常让简书呼吸不畅,所以不得不时时带着鼻氧。人自己也很习惯了,只是走动的时候,黎蘅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还得帮他拿便携的呼吸机,简书腿上力气不够,只好自己伸胳膊搭在黎蘅肩上借力,动作比较别扭。
两人走得很慢,胎儿也随着大人的动作在里面做运动,给简书添了很大麻烦,宝宝的小手或者小脚蹬在简书胃上,总让简书有一种自己吞了铁似的闷胀感,走一阵子就得停下来喘气。黎蘅几乎每走一步都要问简书能不能坚持,这样围着病房里的那一小片空地走不了几圈,人便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黎蘅心疼不已,面对面揽了简书趴到自己肩上,抚他的背脊,过一会儿又给他揉腰。
“我要是有三只手就好了。”看简书自己怎么趴好像都不舒服,黎蘅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唔……当妖怪吗……”简书喘息着与黎蘅玩笑道。
“对啊,当妖怪,你怕不怕?”
黎蘅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刻意压得很低,附在简书耳边,气息拂过他的耳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不怕……我是齐天大圣,能、降妖除魔……”
“行了行了,你现在这状态顶多只能当唐僧,被妖怪吃掉。”
黎蘅实在舍不得简书难受成这样,还要强撑着精神和自己开玩笑,不让自己担心,把人的脑袋轻轻摁到了肩上,不让他出声。
简书沉默下来,专心喘气,过了一阵子,才又道
:
“……唔……阿蘅,想吐……”
黎蘅听了也不急着挪地方,从简书身侧把人扶稳站直,让他能卸掉大半力气,侧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慢慢给他顺着被胎儿挤占得不剩什么空间的胃。
每次走累了,简书都会有这种不适感,起初黎蘅只会手忙脚乱地给他找地方吐,后来却发现,简书其实吐不出什么东西,只能空耗力气,便专门跑去问护士、问医生,学来给人缓解的办法。
这些事情黎蘅一个字都不提,但简书都知道。
医生每次来查房都要说恢复得很好,黎蘅每次听了这话,都要夸他坚强,但简书知道,若没有黎蘅恰如其分的照看,自己恐怕根本没法体体面面地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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