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以后,简书仍然记得,那个人曾这样问自己。
让他以为,这里的世界确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充满善意。
简书陷入了没头没尾的混乱回忆里。他发现自己有许多东西可以说,但又漫无目的地不知该怎样开口。
“他走的时候……我在楼上,看听他的车开出小区,他什么都没和我说,我也……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整段感情的结局。
这天傍晚,当病房门打开的时候,黎蘅瞥到简书的眼眶似乎是发红的。
只一眼,他的心便揪了起来。
刘医生走出来,回身带上门,似乎有话要和黎蘅说。
两人往旁边走了几步,黎蘅仍旧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简书弓着背,把脸埋进了手掌,肩膀微微耸动着。
黎蘅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阿书真的哭了。
“很顺利,不用担心,”刘医生道,“虽然情绪有一点激动,但病人很配合,大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
“我该……怎么做?”黎蘅问道。
“安抚一下,平静下来就好。”
黎蘅点了点头,没说话。
“有时候,在倾诉过程中适度的发泄是正常而且必要的。”
“我可以知道,今天聊了什么吗?”黎蘅忽然问道。
刘医生踌躇了一下,正要开口,又听黎蘅道:
“我其实能猜到。我就想知道,那个人的事情,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伤害到他了?”
“他能克服的,以后会越来越好。从下一次开始,我会结束这种倾诉式的诊疗,会和他做一些活动,帮助他康复,以后应该不会有这么辛苦了。”
黎蘅点了点头,拿出了十二分的郑重,对刘医生道:
“非常感谢您,我最近也能感觉到,简书他好了很多。”
刘医生笑了笑,与黎蘅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听到有人推门
进来,简书抬头看了一眼,见黎蘅走过来,竟毫不犹豫便扑进了人怀里。
扑,黎蘅心底惊讶,竟然有一天能把这个形容用在简书的身上。
“委屈了?”黎蘅低声在简书耳边问。
“……嗯。”
“还要哭吗?”
“……嗯。”
黎蘅叹了口气,心里又酸,又有些柔软,心想,那就哭吧,把所有苦的眼泪都一次流完,从此再也没有这么一刻。
“那哭吧,哭饿了我们就吃饭。”黎蘅说。
简书动作都没换一换,仿佛不知道累似的,从沉默地流泪一直到放声痛哭,但自始至终没说半个字。
一直到黎蘅都觉得浑身酸痛了,简书才慢慢平静下来,身上抖得厉害,是哭急了的反应。
过了一阵子,黎蘅听到怀里这人哑着嗓子道:
“阿蘅我……我爱你,只爱你,最爱你了。”
黎蘅鼻子一酸,觉得自己也要流泪了。
两个奔三的大男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也算是世界奇观,黎蘅在心里自嘲。
“还哭吗?”
简书摇了摇头:“胸闷……”
黎蘅这才放下简书,给他戴了管子吸氧,仍旧拉着他的手。
人脸色苍白,只有眼圈和鼻头是红的,看起来相当可怜。
但那一片澄澈的眼神里面,好像有前所未有的轻松。
为什么那时候不是黎蘅呢?——在最开始的时候。
简书忽然想到。
哦,对了,大学时候的黎蘅……还真是特立独行得可以。他甚至有着比出身相似的人们更加不容侵犯、不容攀比的骄傲和气度,他做什么都很节制,节制而稳重,甚至不像同龄人。
他那时候很少跟自己搭话,但好像每一次,当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可以恰到好处地出现,然后恰如其分地出力,往往在这样的时候,简书会觉得这个充满距离感的个体,其实很容易接触。
所以成了好友,成了哪怕许多许多年以后,在挣扎到穷途末路时,仍然会首先想到的,那种好友。
所以在数年以后,成了男朋友、成了爱人。
上天不会总是刁难一个人,从某一天开始,会给他一个出路。
这句话是对的。
第24章 贰叁、还是会
(74)
黎蘅坐立不安已经有几天了。
没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程度,但一想起什么事,就仿佛吞了苍蝇似的,脸色沉沉,就差在人前唉声叹气了。
不要说简书,这回连经常出入病房的几个医生护士也觉察了点儿端倪,主治大夫还充满爱心地开导了黎蘅一番,表示照这个情况继续休养一阵子,简书的孕晚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病人家属不用太担心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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