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潋滟着波光,露出一点不常见的温柔明净,像一泓秋水,被醉意熏染的样子出奇的好看。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道是无情却有情。一瞬间连谢卓都不可自抑地动了下心,无关性别,纯粹出于人类感知美的天性。
说起来孙自南长成这样,却至今还没个对象,真是不可思议。
“一边儿去,你被一群大小伙子叫叔叔还没够?”谢卓说,“我见过唐楷,整个儿就是一阿斯伯格综合征啊。这种人为什么需要相亲?他跟培养皿过一辈子就够了。”
“谁知道。他不一定会答应。不答应最好。”孙自南有点困了,于是把车钥匙和信用卡一起扔给他,“帮我叫个代驾。”
谢卓随手把信用卡塞回他口袋里,转着车钥匙说:“需要支援的话说一声,装白莲花我最在行了。”
孙自南本以为唐楷一定会拒绝相亲的提议,没想到过几天老头子居然真的让秘书王添给他发了时间安排。
王添是孙英的心腹,孙自南看在亲爹的面子上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好在这位王秘书是个识趣又周到的人,不但替他预定了餐厅,还送来了一小叠关于唐楷的资料。
孙自南随手一翻,先被证件照惊艳了一下。唐楷虽然是个讨厌鬼,但长的是真没话说。他的家庭情况不复杂,双亲俱在,父母都是政府官员,唐楷本人从小优秀到大,底下履历列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小时候得过机器人比赛的一等奖也包括在内。
履历和人一样,干净得正大堂皇,一看就是没受过什么挫折,顺风顺水长大的天才少年。
孙自南将那一沓资料丢在桌上,心中暗道:“无趣。”
约会地点在一家花园餐厅,民国时期的老建筑和中式庭院,晚上掌灯后气氛很安静,适合私密的交谈。
孙自南到的稍早些,看菜单时唐楷才由服务生引入座位。两人已见过一面,无须介绍,只以目光轻轻相碰,随即收回。
唐楷说:“下课时被学生堵住问问题,来晚了,不好意思。”
“不会。”孙自南笑着将菜单递给他,道,“是我来早了。”
唐楷虽然是下课之后匆匆赶来,不过仍是全套西装一丝不乱。男模似的高大身材和成熟严谨的学者气质,不开口时俨然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然而孙自南一想到他那尖锐刻薄的“玉米秸秆和螺旋藻”言论就心有余悸。狼牙棒上盛放的一朵玫瑰花,开得再好他也没兴趣采摘。
“开车来的?”孙自南客气地问他,唐楷点点头,他便对扭头对服务生说:“不要红酒。”
片刻后菜上齐,服务生为他们倒水,摆餐具,安静地退下。
“我没想到唐教授会来。”孙自南说,“多谢赏光。”
唐楷说:“只是应我父
亲的要求。”
孙自南眼角唇角一起弯出小小弧度,四平八稳地说:“我倒是一直很想再见唐教授一面。不管是出于家里的安排,还是工作上的考虑。”
唐楷:“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说三遍吗?专利不卖。”
孙自南失笑,唐楷神色淡淡地注视着他,那目光既不浓烈,也没有侵略性,却专注得让人感到很舒服。
孙自南带着些许未收的笑意说:“我的意思是,以后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夜幕低垂,晚风习习,送来春夜温暖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幽然木香。昏黄灯光如酒般沉郁醇厚,每一句低语都似乎有了点别样意味。
唐楷的视线从窗边的红玫瑰移至玻璃杯里的小蜡烛,最后才落在孙自南身上。他身上有种难以描绘的练达气质,看似平易近人,却又时刻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距离,成熟却不油滑,时刻给人以举重若轻的可靠感。那是阅历赋予他的独特赠品,使他在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时刻,既有举止稳重的风度,又不乏青年的活泼与生机。
大龄未婚男青年唐教授气鼓鼓地心想:拿哄小姑娘那一套忽悠我,一看就是卖保健品练出来的。
他问:“孙先生,你是什么星座?”
“处女座,”孙自南说,“怎么?”
唐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为难神情:“真遗憾,我不太习惯和处女座当朋友。”
孙自南:“为什么?”
唐楷:“因为处女座事太多,要求太高,是洁癖和强迫症的高发人群,不大容易和谐相处。”
孙自南:“……”
他快要被气笑了:“唐教授,看样子你们学校的唯物主义教育工作做的不太到位啊。你都这么大个教授了,怎么还搞封建迷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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