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放在二楼西侧的房间,那是一间放置杂物的屋子,钢琴被一张柔软的白色棉布覆盖着,棉布上一尘不染,如同这间杂货屋一样,所有的东西也是一尘不染。
路子明看到,谱架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乐谱。
阮熠这两天一直在练……
他移开目光,找了个小沙发坐下,翘起腿:“好了,钢琴家,请。”他笑意绵绵,双手鼓掌,以欢迎阮熠的入座。
阮熠摇头轻笑,坐在钢琴前,推了推眼镜:“不好意思,现在还不太熟,要看谱……”
“没问题啊!”
这是一首很轻快的曲子,节奏明快,有着振奋人心的力量。明明是欢乐的,可是路子明听着听着,浑身的血液似乎热了起来。
在循序渐进的音乐中,他看见乐谱上的曲名:《克罗地亚狂想曲》。
阮熠果真是谦虚了,这哪是不熟,分明一曲下来只需抬头看两三次乐谱……其余时间一直自在自如。
他打量着他,注视着他,欣赏着他。
而被注视的那个人,此刻正全然沉浸在音乐里,细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娴熟至极,飞快地按动不同的音符,在音乐与手指的双重沉醉中,路子明彻底地融入了这场听觉盛宴里。
好听,好听。
他不知不觉,嘴角挂了笑。
一曲毕,阮熠的手停了下来,却没有急急收回。
他坐在那里,静静注视着琴键,几秒种后,说道:“这是一首关于战争之后的曲子。”
“战后?还能这么欢快?”路子明摸着下巴。
“嗯,战后的断壁残垣,战后的人们重生。”他站起来,转向路子明,“你吃的是什么药?”
“嗯?”
路子明愣住了,怎么冷不防问这个?
药?……抑郁症的药?
“你不想说算了。”阮熠背过身去,“我只想提醒你,别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路子明不好意思起来,抓了抓脖子,脑海中回想着妹妹的药名,勉强报出两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快好了。”
“嗯。”
沉默了良久,屋内显得异常安静。阮熠突然说:“以后,有什么可以叫我。”
路子明想起昨晚的事,心中了然,说了声“好”。
和阮熠在一起,如果你不说话,那两人很容易陷入尴尬的安静中。路子明本来不怕这个,反正他在哪都不会无聊……
只是,这个话题突然阻断了他的言语。
阮熠提议去卧室看电影,路子明欣然同意。
地板上铺着一块羊毛地毯,正对液晶电视。阮熠拉开抽屉,示意路子明过来挑碟片。
“不是吧,这是什么古老玩意儿!”路子明在见到那一抽屉保存完好、光洁如初的碟片后,如同见了老古董,来回翻看,“现在还有这个,你从哪弄来的。”
“我爸的习惯。”阮熠抽出了几张,“碟片有碟片的味道。”
“这些都是什么?”
“还不错的,你挑一个吧。”
面对这眼花缭乱的影片,路子明没考虑多久,指着一张看似还不错的光碟说:“就它了。”
阮熠顿了顿:“你确定?”
“确定啊!”
好吧,阮熠把别的收进去,把那张名叫《美国往事》的碟片插进了cd机。
于是接下来,两人窝在地毯上,开始观看这部时长约有4小时的电影……直至日落西山,天色昏暗下来,影片还没放完。
路子明按了暂停
:“下回再看吧,我该走了。”
阮熠也站起来。
路子明伸了个懒腰,转眼一看,忽然凑过头去:“哎,我问你,你看过这片子没?”
阮熠点头。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不料路子明突然大叫,指着他:“别剧透别剧透!千万别剧透!谁剧透谁王八!”
阮熠一怔,突然嘴角上弯,笑了。
“等我下次再看啊!”路子明挤了下眼,哼着歌下去了。
洗衣房里早烘干了衣服,路子明不管三七二十一换下,把穿过的衣服丢给阮熠:“谢了,这个麻烦你也得洗了。”
阮熠收回衣服,未说话。
“你说,我来你家又是吃又是洗又是玩的,还让你给我当了半天保姆加乐师,你妈要是知道不得揍死我呀?”路子明边说边踏出门。
阮熠答非所问:“路上慢点。”
“放心,爷摔不死!”
他骑上自行车,摇着铃,哼着歌儿,影子被路灯拉得一会儿短一会儿长,拐弯之际,伸长胳膊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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