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熠等待着。
路子明:“老子心里过意不去!”他把被子踢开,气急败坏,“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阮熠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慢慢转开了头,微微垂目。
他摘了眼镜的样子好像变了个人,眼睛明亮清晰、锐利有神,不再是戴着眼镜时的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是水雾弥漫的感觉。
此时,眼前的这个人,出奇得平静、陌生。
路子明稍稍晃了会儿神。
阮熠的声音响起:“我只是不想你出事而已。”
说完,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穿着路子明的拖鞋坐到了书桌前,把眼镜戴起来:“我看会书,你先睡吧。”
接着,他伸手摁了开关,又把台灯打开。
柔和的暖huangse光源笼罩在阮熠身上,把他的头发镀了一层金边。少年的坐姿挺拔、放松,垂眼看书的样子如同画里的人。
路子明发出一声轻哼:“睡你大爷的觉。”他爬过去把台灯调亮,又把被子全裹在自己身上,指着桌角的那一摞书,“给我,拿那个《少年漫》。”
阮熠抬头,去翻找那一摞书,眉心也不经意间微皱起:“你怎么全看这个。”
路子明总算找到出气口:“我看哪个用不着您阮大爷批准吧?言论自由,看书自由,阅读自由!are you 懂?”
阮熠思考了一下,最终点点头。
路子明一记拳头打在棉花上,不死心,又把书合起来,向前靠了靠:“我看这个违法吗?阮熠,你就是太听话了懂吗?你就是温室的花朵、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然后在所有大人的意志下生活,和僵尸有什么区别!”
阮熠的目光落在书上不动了。
他在听他说。
路子明来劲:“你不了解正常人都在做什么吧?喏,那边,全是本大爷的宝藏,应有尽有,你想看什么看什么。只是……”他抽回阮熠手下的课本,“别再读这种废品了,受虐狂啊,一天八小时还不够。”
他翻过来一看,愣住了。
那是自己的课本。
阮熠道:“你落了几节课了?我不替你划划,你连重点都不知道。”说着,抽回了他手里的书。
路子明眉梢一翘,反正有人替自己划重点,何乐不为?
他重新倒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心情大好。
不知过了几分钟,台灯的光亮渐渐弱了下来。路子明在脑海中回想了今天一天的经过,思绪杂乱,想着想着有些困了。
他不想睡,微微眯着眼,说道:“我家对面,那户姓刘。他家闺女今年17了,前两天跟人跑了,好像是从网上认识的。我婶儿急得不行,四处打听,工作也不要了……后来,那姐姐来电话了,说是要和那人在一起。”
阮熠点头:“然后呢?”
“然后?”路子明笑了一声,“当然是答应呀。不管怎么着先把闺女劝回来再说,至于回来了是打是骂,是关起来还是泼出去,那谁知道呢。”
阮熠接着点点头。
路子明闭了会眼,又睁开,接着道:“还有村头一家,和我家还有点亲戚关系。那应该算我堂弟堂妹,两三岁的时候他妈妈就走了。”
阮熠的目光一顿,从课本上移开。
“听我奶奶说,是那个伯母有精神病,婆媳关系也不好,十多年前喝了农药,家人回来的时候早死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他停了一会儿,呼吸缓慢悠长,“那时我堂弟才三岁,堂妹一岁多。”
墙
上的钟表静静转着,阮熠看了眼,不早了。
他再次扭暗台灯,合起书本,缓缓坐到了床上。
“能给我讲讲你家吗?”阮熠轻声道,声音仿佛被月光笼罩,他拉过枕头,躺到床上,歪头看向路子明。
路子明也斜眼看他。
不过三秒,笑了:“好啊,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是什么都行,还是什么都无所谓?”
阮熠望向天花板,平静道:“什么都行。”
徐子晴在奶奶怀里睡着了,做了长长的、深深的梦,她的眉头一直皱着,从未舒展。那梦幽深而激荡,可再怎么凶神恶煞,她也不愿醒来。
梦里再坏,也好过现实。
说是什么也不会说的,她执拗的个性像是注射在血液里的毒素,就算被□□到死,也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让任何一个人看笑话。
即便,那是最亲最近的人。
可她有不说的权利。
第二天,她和哥哥还有那个人……一同进了学校。那人叫阮熠,昨晚也背了她好几回,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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