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洋一直对他心存感激,觉得他严格的要求下其实是慈父一般的关怀。因此,他更害怕令他失望,哪怕一点点。
“你是摄影系上来的,”教授叹了口气,依然没有正对着他,“我以前也是搞艺术摄影的,所以我对你没什么要求,现在到这个专业无非是要加一点文字信息,但主要还是要用视觉说话。我只希望你还是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总是想着别人的东西,比来比去。”
蓝海洋呆呆地看着老教授,心想我有经常想着别人吗?
“我以为新闻摄影要……讲实事一点……”他怯怯地说。
教授听了,又默默转回来,摘下眼镜看着蓝海洋,那眼神仿佛是在问:“你说呢?”
“你这个企划,只能算是本科生水平。回去好好想想。”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像一道雷劈在了蓝海洋身上,然后他觉得自己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就被教授请出了办公室。
“你有点让我失望。”这句话从敬重的人口中听到,无疑是最扎心的。蓝海洋抱着一叠材料,沉着脸下楼,连有美国同学跟他打招呼都没注意到。
走出大楼,阳光明媚照的他眼睛都睁不开,面前两颗银杏树随风抖动着满身的萤黄。短暂的秋天,这样的好日子不多,然而他并无心欣赏,惦着手里这堆材料,怕是一点用都没有了。他叹了口气,告诉自己学业嘛,遇到点挫折是正常的。可是自己本来就这水平,教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他要做什么呢?
蓝海洋找了个地方坐下,把资料都好好放进背包里,想了想,决定去图书馆看看前辈们做的毕设。
进了图书馆蓝海洋就轻车熟路地去了存放往届毕业生毕设作品的区域,那是在三楼的最东北角,需要拐个弯才能看见的地方,一般几乎没有人注意,甚至清洁工有时候都懒得来打扫。然而这对图书馆资深工作人员蓝海洋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清一色的墨绿色硬壳本,侧面写着不同的年份,架子上只有从90年代开始至今的,更多的应该都在仓库里。蓝海洋拿下了最近几年的十来本,一口气放在房间正中巨大的木桌上,掀起一阵灰尘。他一本本翻开,发现前辈的毕业企划确实比想象的要有趣很多。有的里面有的是照片为主,有黑白也有数码彩色;也有人是文字为主,事件采访或者人物专访,配上颇
为震撼的肖像之类。总的来说,虽然社会内容偏多,但也不乏艺术化的表现形式,并不是蓝海洋所想象的那种跟新闻联播一样要采访政府官员什么的。蓝海洋取其精华地记了一些笔记,然后呆坐在没人的房间里心想:空荡荡的郊区美术馆,又有什么值得去挖掘的呢。
下午蓝海洋照例去上人像摄影,韩国老师的口音依然让全班同学都十分崩溃,蓝海洋看着窗外发呆,然后想起刚认识的时候莫长汀在楼下等自己下课的事,以及他从莫长汀身后看到自己豆瓣主页的一幕。莫长汀和何陶都光临过他的豆瓣、看过他拍的东西,甚至还留下甚为友好的评论,这一点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却找不到机会问询,现在再次想起,反而越来越有种被人toukui的不快感。他突然来了精神,假装在电脑上做笔记的样子,实际上则是打开学校图书馆的搜索数据库,啪啪打下“tao he”二字。
照理说,如果是顺利毕业的人,毕设作品都是会出现在这个数据库里的,如果没有何陶的信息,那么他应该就是半路辍学了。
全世界的校园网都有点慢,蓝海洋就直直地看着转动的图标。
一秒,两秒……五秒,结果终于显示出来,果然是有一个名叫“tao he”的人的毕业作品。看看时间他是五年前毕业的,也就是蓝海洋他们入学的那年,跟庄梓风的八卦应该也对得上,只不过是还要早一年,所以他们是根本不会见着的。蓝海洋火速抄下编码,准备下课了再去一趟图书馆找出他的毕业作品看看。
这节课剩下的时间,蓝海洋倒是很认真地听课、做起笔记来,下课时间一到他破天荒地第一个冲出了教室,韩国老师都吃惊地朝门外看了好久。
下午五点多图书馆的人意外的多,蓝海洋一口气冲上了三楼,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进放毕设的隔间,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方才在一张n次贴上记下的编号,开始找何陶的作品。摄影系的毕业设计往往是通过办展览来完成,所以不会像新闻摄影系那样有一本书刊一样的合订本,而是简单一点的翻拍的作品集当做记录。但不管怎么说,里面能看到作品的大概,也能看到艺术家声明,蓝海洋充满了兴趣,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属于何陶的编号并小心翼翼地把作品集从书架顶端抽出来。他甚至还没从垫脚的桩子上下来,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了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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