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达里奥心想,差点把这话骂出了声。他憎恶起自己的后知后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但他再也不敢随意论断,去揣测这个愈加离奇的故事。况且对基督发誓,达里奥真的不清楚两个男人能搞出什么名堂。但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此时此刻,他必须拿出些长辈的架势,对朱塞佩说上几句,好挽救一下巴罗内家族的前景。
“朱塞佩,你要好好和泽维尔做个了断。”他说,语调缓慢而强硬,“否则等你下到地狱去,唐是不会放过你的。”
很神奇,达里奥似乎从来不认为朱塞佩能够见到上帝,甚至更加笃定唐巴罗内也会在地狱等他。如果放在平时,朱塞佩一定会狠狠嘲笑一下他的固执,但现在,他却只能默然不语。尽管他在这轮对话中占尽主导,甚至轻易的分辨出了达里奥的虚张声势,朱塞佩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他用一种几乎堪称示弱的姿态对达里奥说:
“老爷子,我不是不想和他说清楚。可是泽维尔,那个杂种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每当我谈起这件事情,他都有一万个理由,一千种方法,让我放弃抵抗。而我除了像个娘们似的和他磨嘴皮子讲话,我还能做什么?旁人可以一走了之,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但是,但是泽维尔是我的唐,从前阿尔恳求我照顾他,我不能离开……”
达里奥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一双圆眼睛呆呆的睁着。朱塞佩口中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好像是钢铁打造的,具有某种无坚不摧又百折不挠的气质。达里奥出神的坐在椅子上,意识到自己已不能再说些什么,毕竟朱塞佩也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青年。
但朱塞佩还是对达里奥的沉默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惶恐,他随即补充了一句,“相信我,我会和他撇干净的,但不能是现在。”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达里奥又快活的笑了起来,因为他已无计可施,只好满怀诚恳的说:
“孩子,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想要找人说说话,就到我这里来,我随时欢迎你。这里的雪茄烟,白兰地酒,都是为你而准备的。”
朱塞佩点了点头,脸上那沉稳的神情使他变得像个斯文睿智的学者,或是事业有成的律师。他向达里奥笑了笑,笑容里包含了由衷的感激和认可,然后又低下头,看向那纤细手腕上戴着的,镀了金的手表。
“我得走了。”他说,无奈的耸了耸肩,“家里还有个小少爷等着我去收拾。”
达里奥没有多作挽留,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把他送到了别墅门前。朱塞佩向他告别,拿起门口衣架上挂着的格纹呢子大衣,开门走入了寒风。
然后他当头就听见一句:
“嘿!我待在大楼里太无聊,就出来接你了。”
不远处站着的泽维尔终于把他那乱糟糟的鸟窝头给解决了,此时正人模狗样的梳着时下流行的背头,露出一张英俊却懒散的面孔。他的眉骨很高,鼻梁也很挺,刀削似的颧骨里带着一点凌厉的狠辣。而他那双蜜棕色的眼睛却又那样柔和,像松饼上满溢的糖浆,有种甜腻又轻浮的神情。而他那饱满的带着凹陷的嘴唇也好像是裹了糖霜似的,能说出天底下最美好
动听的情话,奉上最炽热缠绵的亲吻。
这样一个使人不得不多看两眼的英俊男人,却还是穿着那套皱巴巴的羊毛西装,里面奶油色的衬衫敞着领口,领子上围了一条颜色古怪的毛线围巾。他趿拉着雕花皮鞋,懒洋洋的凑到朱塞佩面前,成功的搞砸了朱塞佩一天的好心情。
朱塞佩望着那张好容易刮干净了胡子的脸,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挫败。他盘算了一下在“混蛋”和“白痴”之间哪个用来开场更好,却忽然想到达里奥仍在门内,于是只好摆出一副友善的模样,走到泽维尔的跟前。
“马尔蒂尼的事情还没落定,你少出来走动……”
朱塞佩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着,却暗自佩服起自己的城府。他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拿出香烟和火机,点燃了一支,靠着引擎盖狠狠吸了两口。车内没有别人,看来泽维尔是打算亲自送他回去了。为了应付那近一个小时的独处时间,不至于引发什么致命的口角,朱塞佩觉得自己有必要依靠一些尼古丁来保持冷静。
泽维尔知道他烟瘾大,却不知道他只会在自己身边抽个不停。见状也只是抱着胳膊靠在车门边,用一种略带下流的目光注视着朱塞佩交叠的一双长腿,和毛呢大衣中时隐时现的腰肢。这个男人的侧脸该死的好看,垂下的睫毛又密又长,鼻梁和下颏有着近乎完美的角度。他的皮肤很白,金边眼镜下的眸子像琉璃一样,而那咬着香烟的嘴唇却透着令人疯狂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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