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药的功效已经完全消退了,朱塞佩也早早的停掉了镇痛剂。在被乔瓦尼包养的时候,那位马尔蒂尼的二把手试图用□□来控制他,虽然这位顾问先生在离开他的时候就已经和毒品撇得一干二净,但他仍然担心自己会复吸。他需要保持清醒,尽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清醒的代价是令他彻夜不眠的疼痛和无法呼吸。
每到这种时候,泽维尔都会来照顾他,给他端水,给他喂药,甚至用亲吻来缓解他的痛苦。朱塞佩在痛极麻木里,曾经捕捉到那位小少爷眼中的,一闪而过的不忍与关切。可是,他那混沌迷茫的大脑却不能处理这种复杂的目光,更加不能处理这目光里所包含的感情。因此他只能把它们统统归结于自己那凄惨的境况,并从心底里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
他想,泽维尔应该也不是那么的讨厌自己,否则绝对不会在这种大半夜里爬起来照顾他的病情。而且说不定,只是说不定,这位小少爷还对他怀有某种好意,感谢他为巴罗内作出的贡献,以及从前在密歇根湖畔的恩情。但总之,他们之间那奇妙的误会依旧没有解开,彼此也依旧在观望对方的言行。
然而更加不幸的是,从某些方面来说,正是朱塞佩他本人造成了此时此刻的局面。如果,他没有严格的苛求那位小少爷冷静,没有教会他谋取事物的根本途径,甚至没有告诉他乔瓦尼的可怕下场,他们,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
他们似乎都是毫不妥协的,互不相让的,算计着这段感情里的一切。他们都太有手腕,又都太过心思敏锐,把对方看得太重,所以不得不竭尽全力好来图谋爱人的一切。这种诡诈,这种争战,本身是残忍无情的,可它的初衷又是那样多情,那样令人心生温柔。
只是,那位顾问先生迄今为止仍不能明白,这种不可抑制的温柔的内因。他也迄今为止仍不能明白,这种需要不择手段来隐瞒的爱意,究竟是多么的无法自拔而又深沉彻底。朱塞佩一直认为自己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也不值得任何人去爱的,他异常艰难的否定了前者,但还没想到要去否定后者。
朱塞佩弄不明白,并打算不再想它,想这种毫无营养的,关于那个小混蛋的问题。他的伤几乎痊愈了,甚至就连那侧腰上的疤痕都缩成了小小的一点,但他的内疚与悲哀,却都依旧有增无减。他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才慢慢的反应过来,慢慢的感到后怕。
他想,如果自己当年把事情处理的更加圆滑一点,或者索性更加狠辣,更加决绝,都不至于引发今天这样的问题。幸而那位小少爷已经成长了许多,可以担当起家族的门面,不然他倒下了,究竟该由谁来照顾泽维尔,替他担心,替他做某些性命攸关的补救呢?况且这褐石大楼里的生意,南部地带的经营,那么多簿记点,那么多负责人,又该交给谁来打理呢?
关于乔瓦尼的事情,尽管牵扯进了巴罗内与马尔蒂尼的战争,却也依旧是他个人的事情,也依旧是他个人的仇恨。朱塞佩从来没有对那位二把手存在任何的同情,因为说到底,他们都是依靠鲜血和丑恶来过活的人,无所谓高尚与施舍,更不值得落泪和惋惜。
乔瓦尼也一样,当他把朱塞佩从贝托尼街带出来的时候,所考虑的只是把这个小鬼似的少年卖到别的地方,或者送给别的大人物做礼品。当然,他也为那具瘦弱躯体里的残忍和血性而感到震惊,但仅此而已,不可能有更多温和的感情。朱塞佩在他眼里也依旧是个货物,是个下贱无耻的娼妓。所以这位求生心切的少年只能引诱他,取悦他,并试图和他建立起更加牢固的关系。乔瓦尼掉进了他的陷阱,被他迷住了眼睛,甚至为此失去了性命。
朱塞佩,他的一生,大多数时间都在欺骗。却唯有在泽维尔面前,说了几句罕见的真话,流露了一点罕见的性情。或许是因为那位小少爷从来不对他说谎,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很爱他,爱到能够舍弃一切虚伪的面具。
那位顾问先生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当真无可救药。他弄不明白,那个小混蛋除了身材和技术以外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样念念不忘,甚至像个女高中生似的成天矫情。
哎,好想和他做啊。
朱塞佩一边在心底里唾弃着自己,一边毫无尊严的这样想着。由于他那实际上相当严重的伤势,这位顾问先生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摸到泽维尔那肌肉分明的脊背了。他觉得怀念,甚至有某种奇异的渴望,希望那位小少爷不顾一切的贯穿他,给予他无上的快乐。然而很可惜,泽维尔,他心心念念的对象,却仿佛是被圣人附身了那样,完全不插嘴他的没品笑话,也不理会他的露骨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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