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塞佩不能反抗那位小少爷的提议,尤其不能在“大花园”的人物面前,他要显示自己十二分的忠诚,好成为此时此地,那位小少爷的唯一拥护。于是他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然后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实木圆凳上,窗外的霓虹灯从玻璃中透过光来,照着他那灿烂如铂金的发丝。
泽维尔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向侍者点了一份奎宁水和一杯古典鸡尾酒。他无视那些老派人物的,充满敌意的目光,在朱塞佩的面前坐了下来,然后神色轻松的,从那位顾问先生的西装内袋里摸出了火机。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平常得好像已经进行了无数次这样的举动。可是,他们双方都异常清楚的,那位小少爷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这样亲昵的对他。他们彼此都在强作镇定,并为这些实际上并无意义的事情暗自心惊。
他看着朱塞佩垂下的眼睑,与那眼睑上致密的睫毛,从口袋里翻出烟盒来,单手点上了烟卷。青蓝色的烟雾升腾起来,好像帷幔似的,隔离了那位顾问先生的眼睛。他依旧不明白朱塞佩心里所蕴藏的感情,正如他此时此刻,不明白那副金边眼镜上的光晕那样灿烂的原因。
朱塞佩依旧是他的恒星,是他不变的愿望,是他生活里的必需品。这其中多少带着点,对那具充满诱惑的routi欲罢不能的成分,但更多的,却是深入骨髓的依赖和安心。
泽维尔很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说给那位顾问先生听,告诉他自己那深沉如海的爱意,以及那些不可抑制的冲动和恐惧。但他没有办法,甚至没有一点回还的余地。爱情使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蠢材,也使他勇敢,使他能够面对许多从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尽管他做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却还是对那位顾问先生没有办法,甚至更加不知如何相处。朱塞佩原来是这样漂亮,这样令人心动的人物吗?这位三十六岁的大叔,歇斯底里的工作狂,原来还会有露出温柔表情的时候吗?
他搞不明白,只好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侍者把饮料端了上来,玻璃杯里的冰块在透明酒浆中转动,漂浮起一点幻惑的光影。那位顾问先生斟酌了一下,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片令人坐立不安的沉寂。泽维尔的眼神里有某种奇异的热度,令他心跳加速,浑身绷紧。
“之前说的那件事情,那件北面的事情,有什么新的进展,或者其他头绪?”他这样说着,并抬起了那双金边眼镜下的灰绿色眼睛,然后接着说道:
“我担心有人走漏消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两边都会有人心怀憎恨并全力抗拒。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仇恨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消灭的东西。说到底,我是个‘挪威佬’,不是‘西西里人’,和他们总是有不一样的想法,这你必须清楚。”
泽维尔听了,对那位顾问先生莫名其妙的剖白感到诧异,他虽然知道朱塞佩有些不像黑手党的地方,却从未认为他是家族外的一分子。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朱塞佩对这位小少爷的影响比唐巴罗内更加深远,虽然意大利人的本性让泽维尔热爱冒险,但他在处理事件方面,却更倾向于那位顾问先生的冷静与残酷。
他知道朱塞佩所说的,是关于希恩,关于北部毒贩们的事情。在那些老派成员面前,他不能提到太多的信息,因此只好有些隐晦的,向那位顾问先生解释说:
“前几天,我和他们交代了具体的合作方案,他们需要内部讨论一下其中的利弊。这无所谓,毕竟是件大事情,我让那位助理和他们接洽,有什么问题立刻报告给我。我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等到他们的回音。他们不能拒绝这桩生意,因为他们差不多也已经无处可去。如果是你,会因为一些无聊的原因而放弃多年苦心经营的地盘吗?我觉得不会,傻瓜都不会。”
朱塞佩点了点头,这位小少爷说得很明白,马尔蒂尼已经知道了希恩想要脱离组织的愿望,因此不会再对他们施加任何多余的信任。他们已经不是朋友,而只是纯粹的利益关系,甚至当这利益断裂的时候,他们随时随地都会反目成仇。朱塞佩先前也已经预感到,在他们对手的内部出现了一些致命的分歧,他让达里奥去打听相关的事情,但那个快活的小老头,迄今为止还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消息。
他不着急,因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观望也是一种有利的攻击。他要把自己的态度包藏到最后一秒,包藏到所有人都已经展露目的。朱塞佩并不担心被人抢先一
步,毕竟无论如何,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享受利益。而他所需要做的,是尽可能的看清形势,并了解对手,进而是同伴的弱点和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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