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头晕,看着关的严严实实的门,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很好笑。
冲进家门,他还没来得及和父亲解释什么,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铁饭盆砸中头晕了过去。回想到这一段记忆,田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嘶——”
上面隆起了一个小山包的肿块,一碰就疼。
他咬了咬牙,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报警——按道理来说,自己被关在小黑屋里面,大概都属于非法囚,禁了,报警无可厚非,可是打了报警电话,警察来了,问自己是谁把他关进来的,自己怎么说?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为什么会被关进来?因为自己喜欢男的被发现了?
怕不是会被当成笑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打电话求救,一摸自己的口袋,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思前想后有多无知——他的手机早就被拿走了。
“爸,就算你再生他的气,也得给小玉一口喝的吧。”
田玉的家很小,在柴房里就可以听见外面姐姐和父母的对话声。
“妈的!那个蠢货,老子就是饿死他渴死他!”父亲咆哮着。
“妈,你把钥匙给我好不好,我就进去送点水。”姐姐哀求着。
“我不管这个事情,和我没关系啊,你去和你爸说,要不他又得耍酒疯。”母亲的否认,像是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爸!”姐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始终没有听到父亲的回应。
过了好一阵,才听见姐姐的声音软下来劝道:“你这么把小玉关在柴房里,以后他要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得从咱们家走出去,旁边那几家看见了,说不定得传成什么笑话呢。”
父亲依旧不说话,田玉又听到姐姐说:“你想啊,咱家我这辈子就田玉一个男的,您是想让田玉回心转意,你要是真让他出了个三长两短,爷爷可在天上看着呢。”
田玉竖着耳朵,像是要把外面三人的呼吸声都听到。
金属碰到地面的声音响起来,他知道,那是父亲把钥匙扔在了地上:“你去给他送点水,劝劝他也。”
脚步声渐近,门被打开,月色涌入柴房,映出姐姐的影子。
“姐……”田玉的声音很微弱,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像黏在了一起。
“小玉,你先喝点水。”田苗焦急地把水递到田玉嘴
边,田玉便不由分说地全部灌进喉咙中,这才觉得舒服不少。
“我想……”
田苗把食指放在嘴边,冲着门外说:“小玉你可得听咱们爸妈的话,别跟着外面的人鬼混!”
说吧,又在田玉的耳边轻声说:“我在外面把门虚锁着,等爸妈睡了,就给你开门。”
田玉瞪大眼睛,看着姐姐,她嫣然一笑,抱住田玉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我。”
也不知道是从多少次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睛,等外面的犬吠都停歇了下来,只剩下风的呼啸声时,田苗才蹑手蹑脚地进来。
“你的手机,你的书包。”田苗把东西交给田玉,“赶紧走吧。”
“可是,你……”要是被知道她放走了田玉,明天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不用担心我。”田苗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我长这么大,挨过的打还少吗?”
田玉不知道怎么把这个话接下去,只觉得呼吸有些沉重。
“这个柴房,我比你熟多了。”田苗笑了笑。
的确如此,那年姐弟俩同时考上高中,田苗甚至都比田玉高了几分,可是家里突遭变故,母亲让田苗退学打工。她不愿意,就把她关在这个小黑屋里关了三天,直到田苗拍着门板哭着说“我不读书了,我出去挣钱”,才把她放出来。
田玉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被关在这里,看不见未来的绝望。
“姐,你也觉得,也觉得我不对吗……”田玉走到门口,忍不住转过身来问田苗。
“我……”田苗抿了抿嘴,“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对不对。”
田玉心里忽然有一些失落,这个家里原来没有一个人支持他。
“不过,”田苗接着说,“我也不想要知道对不对,只要你生活的开开心心的,我就觉得很满意了。”
头顶的星光落在田玉的眼角,闪烁着光芒。
“我们俩一起出生一起长大,考试的时候分数都没差多少,虽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可心却像连载一块似的,我看着你过得好,就像自己过得好一样。”
“姐……”田玉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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