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真他妈还有多久?”
“熬过这个冬天的话,能夏天,熬不过的话,就这几天了。”医生因为见过太多生死,说这话时候倒是淡漠,“我本来以后她熬不过12月。”
“冯真呢?”
“他活得好好的,有什么问题?”
“最近五叔给他看了看,说有后遗症。”
“植物人躺了那么久,难免各种大伤小痛的,抵抗力也会差很多,”林逍翻出两本病历,丢给周琛,“复查记录,你自己看看,对了,你们现在这是复合了?”
“我单方面想法。”
“那你可以提醒他明年过来复查,那人一身
没一处好用的,现在不注意,老了不知道......哦,也不一定能老下去。”
这话叫周琛心惊,正要问怎么回事,林逍便被一个小护士火急火燎地叫了出去,丢下饭碗,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披上。
外面已经嘈杂一片,有哭声有求救,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被抬上推车,林逍便是上去推着车,一边问体征情况和形成原因,一边说明要做的准备,最后咔嚓一声,哭泣呼喊的家属被隔离门外,急救室里安静而又忙碌。
周琛静静地看着,整个人四肢却又在发冷,一如那次深夜。
他们都被挤在变形的车厢里,前面的小恒倒挂着,已经没有呼吸,周琳已经被甩了出去,有人在围着她,有人在拨打电话。
他也动不了,因为冯真正压在他身上。
前方货车撞上来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程,突然眼前便是一黑,冯真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他单腿撑着座位,双手臂如同钢筋铁骨一般撑着靠背。
“没事儿的,周琛,你别怕。”
这个傻子!他伸出手,正要推开这个傻子时候,忽然便是又是一阵撞击,这个人刚刚紧绷着的身体,似乎一瞬间都软下来,落在他的身上。
“救救我们。”他心里只能这样呼唤,刚刚的撞击太重,叫他一时间失去了声音。
活了20多年的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无助,感受到生命慢慢流失,也是第一次知道,人没有那么多的高低贵贱,在死亡面前,不过都是一条命而已。
唯一幸运的是,那一天,他们都活了下来。
只是,又都不能再好好活着。
眼睛闭上再睁开,周琛感受到血液在慢慢回到自己身体里,接了易正的电话回复小恒不在自己这边,他安静地开车回家。
回到家中,joe已经睡下,他进门,给这孩子一个晚安吻,新的一年将至,每个人都在期待团圆,今年已经和周煜扬说好要带周琳和joe一起回北京过年,二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房间,只等着人过去。
这两年其实他一直没有怎么带妹妹和joe回过北京那边的家,自从joe从母亲那边回到国内之后,也极少带这个孩子去见别的什么家人——因为他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早很早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
比如joe的自闭症,妹妹的短时记忆受损,还比如冯真忘了他。
而他却又不能停下来,否则会一切都失去。
冯真带母亲回家,意外的是在车站遇到了一个算得上熟悉的人——魏恒。
他们一个方向,下了车之后都上了同一辆巴士,最后到了同一个小区,同一个单元。
这就是有点缘分了,大概是因为小恒这孩子表现得和冯真关系实在是太不错,人长得颇为讨喜,又是一个人来这边,冯母便邀请他晚上来家中吃火锅,“他二姨送了不少菠菜和羊肉过来,冬天多吃点这些好,看你瘦的,和我们家冯真一样。”
冯真看着这样的魏恒,只觉得有些怪异,具体又说不出来。
傍晚时候,楚源打了电话过来,问小恒有没有在这边,冯真便说在,就住在自己家楼上,说话时候看了看门外,这位小恒先生正在帮忙择菜,电视里正放着这位一身红卫衣拍摄的新年广告。
“这个造型不好看。”小恒如此道。
“楚老师想和你说一些话。”
“楚大佬?”小恒直接拒绝,理由很简单,“我忙着呢。”
忙什么?人家便是摆了摆手上的菠菜。
还好楚源那边也不强求,知道人在那里,请帮忙照看一下,便对着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话,让冯真稍后把地址发一下,有些东西要寄过来。
冯真便问了小恒的门牌号和手机号,把地址发了过去。
看着这样的小恒,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小恒,并不是那个小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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