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何佳佳听了立马就不开心了,饭碗在桌上一扽就说“凭什么就得强调我比他大,我今年也才多大,老提这个,无端端都把我说老了”。其实吴久生也不开心,他和何佳佳说话,原本只是好意,可每次不管他说什么都有人起哄,弄得他好像真在讨好何佳佳一样。要说对何佳佳存着什么别的心思,他那是真没有。何佳佳好看,是一朵小野花,一颗红苹果那样的好看,讨人喜欢,让人莫名有种亲切感,吴久生原本可以只拿她当个女孩子,顺手给她些最一般的照顾,发扬一点绅士精神,也就足够了。可他刚到电子厂的那年冬天,在开水房里炸过一个开水瓶,当时何佳佳就在他的后边排着队等着接水,她穿了一件白毛衣,戴着一条红围巾。吴久生的手背给开水烫着了,附近又没有凉水管子,还是何佳佳从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用水打湿了给他按在手背上暂时冷敷着缓解了灼痛。那件事让吴久生记住了她,也因为那条红围巾,吴久生直到现在也总有意无意对她说些赞美的话,逗她笑出来。
他看到何佳佳佯装的嗔怒,和周围人因为她撒娇的语气而更放肆哄笑的氛围,心里头一阵怪怪的。
他搞不懂为什么周围的人总会因为一句话或一个举动的善意就笃定地认为一个人一定喜欢着另一个人。他虽然小,没谈过恋爱,却本能地觉着不是那样,也不该是那样。
他们一群人在笑闹声里吃完了午饭,就又迅速地投入了工作中。下午吴久生做工的时候,小组长薛锦同破天荒地走过来找他,和他打听上午提到过的那个同乡是不是在显示器装配车间上班的徐某某,吴久生很惊讶,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没见到薛锦同的身影,不知道他是去了哪里,找了谁打听到的那个名字。他点了点头说是。薛锦同愈加神秘地凑到他身边,和他说了一道打听来的四毛的事。原说四毛的表叔是他们厂里生产部的销售,表叔娶的老婆又是厂长办公室的会计,因着这层关系,从厂领导手里盘下了电子脚料的回收业务,说他们已经在这块干了有四五年,在华强北有好几个固定的合作出货商,手里的原料从来不愁没有出路,已经陆陆续续抽了不少的油水。只是最近似乎出了一些变故,据那边工厂的工人说,最近新换了保卫科的科长,原本每到一个月的月末,四毛都会忙得分不开身去,这阵却很不寻常,总见他泡在生活街的ktv包房里喝酒,连本来负责的车队运输工作都交给下手,不大管了。
吴久生不明所以地看着薛锦同,问他:“那是怎么回事呀?”
薛锦同摇摇头。
“打听不到了。等下午放工以后,我再试试换几个人问问。”
“薛哥,”见薛锦同转头准备走,吴久生叫住了他,“你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要是不对,咱就不去找四毛了吧。”
薛锦同犹豫了一下,笑着拍了拍吴久生的肩膀。
“阿生,你还小,你不懂的。这事我自有分寸,你用不着操心,专心干活就行。”
吴久生见他说得肯定,也就不疑有他,正准备低头重新开工,却反被薛锦同又叫了一声。
他像是临时想起了什么事,脸上带着一点促狭的笑意。
“对了,今天中午我回来的时候听他们说了,我不在的时候你缠着何佳佳说话了?质检车间有人说何佳佳直到回去的时候都笑得很开心,阿生,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问得很真挚,吴久生听了,脸色却变得不好起来。那种不好一直持续在他的脸上,直到熬过下午的工时,工厂的广播再次响起,他穿过桥过河,回到生活街胡达的烧烤店里,那种情绪仍旧还在。
他进店的时候胡达正在把一捧捧新鲜的配菜往塑料筐里拨,今天他开电三轮车去了趟集市,又买回不少的原材料,他仍旧把处理好的菜叶子泡在装水的盆里,只不过那些个盆子今天换了地方,被移到了后门垒啤酒的架子旁边,去搬的时候得下两级台阶,需要额外费点事。
不过吴久生并没有注意到那点变化,他一看见胡达就很响亮地叹出一口气,直接把正在做准备工作的胡达听愣了,愣住一霎以后,又笑了。
“你吃错药了?”他问吴久生说,“扮什么忧郁青年,你今天不用急着去网吧抢位子了?”
吴久生撇撇嘴,很不情愿地挑了张凳子坐下。
“不去了。心里烦,没劲。”他摆着手,语气很不快地说。
胡达皱了皱眉,没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在剁菜的时候带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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