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久生都傻了眼,那是一个推推棒,五彩缤纷的,挤了好几层不同的水果,最上方的花朵形状的奶油上,点缀着一层红丝绒似的粉末。
胡达的脸发着烫。
“大的生日蛋糕都要提前预定,我没想到你今天就有空,来不及准备……”他说着,又下意识搓了一把脖子,“小的切片蛋糕可以放在盒子里,但带在身上也不好骑车,我怕蛋糕在盒子里翻过来,反而不能吃了,看来看去,就这个最合适,也好随身拿着,就是实在简陋了点……”
胡达挺不好意思。眼前的青年在背景的流光溢彩里,手里捧着一个与“生日蛋糕”相去最远的东西,左看看,右看看,最终也没有真的剥开包装下嘴去吃。
胡达有些想要叹气。
“等下次,下次叔叔给你补一个更好的。”
他刚说说完,手心里蓦然一暖,他低下头,发现青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住了他的掌心。
四下的昏暗和吵杂给了胡达从未有过的勇气。他没有本能地甩开青年的手,反而轻轻地握紧了对方的几根指头。
青年抬头看他的眼神亮闪闪的。
“不用了胡叔叔,”他对胡达说,“现在这样我就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人头攒动的队伍朝前动了动,人群里有些骚动,似乎是来表演的乐队的车辆已经抵达了后门,有人脱离开队伍,争相地跑过去围观。胡达和吴久生也被人群簇拥着向前,挪动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就在他们的前边,是几个金发碧眼的外
国人,有年纪更长的大人,也有明显还在青春期的孩子,看上去应该是一家人。
其中一个长发女人正拿着手机,冲守门的酒保打听酒吧移动电子支付的问题。她拿出手机调在支付软件扫码的界面,询问着付款的方式。
酒保的英语足以满足日常的简单沟通,但女子问及汇率及退税这样的问题时,他的表情明显看上去十分迟疑。
那正好是吴久生所学的专业,他有几门课的课本原本就是双语,对相关的专有名词还算敏感。听见对方来来回回几次也没有把问题说清楚,偷偷看了胡达一眼,最终还是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用几句简短的英文回答了她的疑问,也给她解释了银行卡绑定的一些细则问题。
他们对话的声音很小,吴久生的英文还不算说得多么流利,因而他说得尽量慢,只求把每句话都解释清楚。
胡达看着那女人的表情,慢慢由疑惑不解的,变作恍然大悟的,觉得眼前的情形就像做梦一样。
青年刚刚说的那些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压抑不住自己,激动得不行。
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欣慰、惊喜、和自豪过。他爱的青年比他想象得还更有本事。他简直都想象不到,不久的将来,吴久生会变成一个多么优秀,多么有本事的年轻人。
他有限的见识甚至不足以去描摹那样一种未来。
他只知道自己高兴,活了半辈子,都不及今晚上的这片刻来得高兴。
同时,青年与对方那一家人的对话也差不多接近了尾声。他帮忙解决了问题,看上去是孩子爸爸的外国男人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自己就是个父亲,因而忍不住用英语多关照了青年一句。
“谢谢你小朋友。不过你成年了吗?今晚的表演的确很棒,但我想你也应该问问你的家长,让他看看这间酒吧是不是提供不含酒精的饮料。”
他的妻子忽然戳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那句话。
“别犯蠢了,”她笑着说,“虽然东方人的面相都显得小,但我想他应该成年了。”
“真的吗?”那男人显然很惊讶,“看他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才只有十六七岁,因为他的父亲看上去年纪也不怎么大。”
那句话胡达压根听不懂,不知道话题实际上早已经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只是惊讶于吴久生突然笑出声来的那一下,看着青年捂着嘴,摇着头,突然开始不住地朝那几个外国人打手势。
“不不不不,”他说,“我成年了,事实上,我已经满20岁了,就在今天。至于他,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的伴侣,我们是一对爱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说出来了。
也许因为说的是不属于自己的语言,让他终于可以头一回不用顾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述自己。
那对父母的眼光一瞬之间变得非常惊讶。他们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神色迷茫的胡达,在两个人之间流连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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