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有些旧了,不知道在这条路上提心吊胆跑了多少年,吱吱嘎嘎摇摇摆摆还在继续,沿途也没什么风景。沈顾焱手上带着一个草编戒指,是刚刚去和邱凤告别时邱彧给他做的。这一次,邱彧没有点烟,而是编了个花环戴在墓碑上。
凤儿说她喜欢你,要跟你来兄妹款——本来有无数句话想对邱凤说,被邱彧一句话又堵回肚子里。咽进去之后再想想,实在没什么长篇大论的必要,无非是承诺与道歉,然而邱凤一定会相信自己哥哥的选择。
邱彧没有高考假,他的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与打工上。成年人了,总不能靠男朋友养着。汽修店的老板一眼相中他的才能,上任居然比沈顾焱找新工作还快。
“闻到你身上的机油味我都会想,我是不是太菜了。”沈顾焱埋在招聘广告里焦头烂额。
“谁叫你拒绝继续当老师的。”邱彧故意从后面把人抱住,修理店里带出来的还有金属铁锈味道,让他有些想念“小老婆”,不方便弄出来就送郭异了,说来可惜。
“我不认为我能做好这里的老师。”沈顾焱顺势往后靠在邱彧身上。都称作教师,可阳光下和阴影中的不一样,脑海里都是泥潭中的学生,就融入不了这里。
“你想太多了。”邱彧说。“不要以为你被我们的所作所为带偏了传染了,别以为融进我们圈子你就是个坏人。是你把我们变好了,连我都能搞定的顾老师怎么可能搞不定城里的娇宝宝。”
“你...叫我什么?”沈顾焱猛地坐起来,转身面对邱彧。
“顾老师。”邱彧又重新说了一遍。
沈顾焱没有明确说过自己不姓沈这件事,当初他倔强地不肯移除本姓,哪怕冒危险也要留下顾字,但除了林勋谁也没承认过来自他父亲的,应该让他骄傲的姓。邱彧察觉了,在他让他叫自己顾焱时就察觉了。
邱彧捧住沈顾焱的脸:“只会有我一个人这么叫你,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我的私心,可以吗?”
沈顾焱又做梦了。热得发烫的风卷走耳边警笛轰鸣,火蛇舔过地面,断指与头颅皆不能幸免,女人的尸体一点点消失,他甚至都来不及伸手抓住些什么。沈顾焱站在红与黑的世界里,低头望脚下看,原来他就是这场赤色肆虐的根源。火从脚尖开始往身上烧,光暗交界处有一个人朝他走来,他看不清脸,听不到身影,确定不了身材,但一个坚定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是邱彧。
“别过来!”沈顾焱从梦里惊醒,下意识地从床上弹起来。
“怎么
了?”邱彧揉着眼睛跟着坐起来,手掌顺沈顾焱的脊柱一下下地抚摸,像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沈顾焱握住对方的手,模模糊糊将刚刚的梦境描述了一遍。“父亲暂且不说,母亲的灾难和我脱不了干系,林勋也被我伤害过,你也吃了不少苦,我大概真像我名字一样,是一场大火。”
邱彧笑,他将沈顾焱的头扭过来,唇重重印在对方额上,双手环抱住胡思乱想的恋人。
“你是火,拥有光也拥有热。你没有毁灭什么,至少救赎了我。”邱彧将手指伸进沈顾焱柔软的头发里,无章法地乱柔一气。“既然这样,那下辈子我还要做一只飞蛾,向火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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