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阿德维在隔壁嗤笑,“你的那一分钟还会是倒计时。”
“院长!”伊安扶额。
莱昂问:“他怎么住在你隔壁了?院长也住这么寒酸的宿舍?”
“阿德维院长的公寓这两天在闹臭虫,除虫公司喷了药,他暂时搬过来。”
“哈哈哈哈!”莱昂捶着床板大笑,“您这是抛弃了您的子民了吗,院长大人?”
伊安忍无可忍,把莱昂从床上拎下来:“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四十了,你该回去睡觉了。小孩子睡不好会影响发育的。”
“我全身每一个零部件都已经发育成熟了!”莱昂不情不愿,突然扭头凑到伊安耳边,“你在宫里,任何闲事都不要管,谁也不要相信!我会尽量多进宫,和你见面的。”
伊安愣了一下,低声道:“我知道了。走大门……”
青年窜上窗户,轻甲展开,鸟儿似的飞走了。
伊安:“……”
*
伊安并没有住在宫中。他每天一早由宫廷侍从官接往香榭宫,用了晚饭后,再被送返圣米罗修道院。
菲利克斯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他对教廷十分大方,每年都会捐赠巨额财富。香榭宫里有好几处圣光堂和祷告室,内部装饰堆金砌玉,富丽堂皇,让从西林过来的伊安都有些不适应。
虽然伊安一早就会到皇宫里恭候着,但皇帝多半只在每天午饭后召他到跟前,讲半个小时的经文。
皇帝对经文毫无要求,伊安自己选择一段内容,朗诵和讲解。
出乎伊安意料的,皇帝对如此繁冗的圣光经倒背如流。他会认真地和伊安讨论其中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典故,言谈有物。
老人或许在世人眼中,是个专制、强势,又冷漠的统治者。但是在这半个小时里,他是一名在圣光前卑微而又虔诚的信徒。
也许是药剂的作用,在伊安看来,菲利克斯虽然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却不像是个病入膏肓的人。他有时候还会和伊安一边在庭院中散步,一边讨论经文。
皇帝的脚步已蹒跚,但是坚持步行。有侍从官劝他坐悬浮轮椅,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还因此被调职。
不过,皇帝很喜欢和伊安一起散步。
这个小神父看似一脸书呆子气,却极会察言观色,并且不动声色。
他陪同皇帝散步,步伐的紧慢,把控得甚至比老妻艾瑞
斯皇后还要好,让皇帝被照顾到了,却还毫无察觉。
“圣主将知识与智慧赐予人间。因为他的救赎,有那么多疾病被治愈。”皇帝站在庭院里初春的阳光下,“可究竟要怎么祈祷,才能让他再一次显灵呢?”
伊安明知故问:“陛下是希望圣主再一次治愈一种疾病吗?虽然我们不能揣测圣主的意志,但是就过去的情况来分析,除了最虔诚的祷告,让教皇亲自向圣光塔汇报以外,大概这种疾病也会是一种大面积流行,会造成大量百姓伤亡的疾病。”
“是吗……”皇帝浑浊的双目望着已经开始结出花苞的蔷薇花丛。
帝都的春来得迅猛干脆。雪一融化,春雨配合着阳光,将温度节节提升。整座城市一副迫不及待想省略掉春天而直奔入夏的架势。
这就不如弗莱尔,弗莱尔的季节永远都过度得那么温和。时光在那片大陆上不紧不慢地行走,像不忍心天真的孩子长大,舍不得风华正茂的姑娘老去。
伊安说:“圣主怜悯世人。但是疾病是人生来要经受的痛苦之一,没有任何人能避免。不论如何,我们都将回自人间回到圣光之中,躺在神的臂弯里。到那个时候,就再也不受任何痛苦煎熬。在这之前,我们都需要用坚强的毅力去生活,用善良的心去对待身边每个人。”
伊安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下意识地加重了口气。
皇帝淡漠地笑了笑,将一个花骨朵夹在指缝中,轻轻抚摸。
“你多年轻呀,米切尔神父,还三十岁不到。你健康、青春,漂亮。你是不会理解未老而先衰的痛苦的。”
伊安可没打算继续和皇帝讨论病痛这个高危话题。
他立刻道:“是的,陛下,我因为还年轻,对人间许多苦难的体会还不深。我也将会继续潜心修行,以能更好地理解圣光经。”
皇帝问伊安:“你最近有和夏利大主教联系吗,米切尔神父?”
“我每个月都会给大主教写一封信问安的,陛下。”伊安答道。
“他在亚特兰一切还好吗?”
“就他的秘书的回信来看,大主教一切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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