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最终要的,是他名义上的归顺和供奉,不是吗?”伊安道,“审判他的灵魂,则是圣主的事。”
更多的大主教附和伊安。莱昂过去的慷慨,显然给这些老饕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都对自己的虔诚心知肚明,觉得没有什么资格去批判对方。
“还不是现在。”夏利眯着眼,向伊安投去警告的一瞥,“我们还要再继续观察他的表现。让我们继续下一个议题……”
有大主教发出了不满:“这不应该是我们共同协商,制定政策的吗?怎么就成了由您一个人拿决定了,夏利。”
“因为我代行教皇之职。”夏利理直气壮。
“可就连阿方索陛下,也会虚心地听取我们的意见,最后做出合理的决策。而不是一意孤行!”
“我的决策就是最合理的。我不信任莱昂纳多三世!”夏利不耐烦起来,青灰色的眼袋如两个水袋子,垂在眼下,衬得一双眼睛如老鸹般阴鸷。
“你不能因你自己的主观感受而来做决策。”大主教们越发不满。
“是啊。米切尔的话说得非常有道理。”
“你是要把这间会议室变成你的一言堂吗?”
这一场会议最后被夏利气急败坏地提前结束。而伊安也不出意料地被他叫到了办公室,严厉斥责了一番。
“你应该跟随着我的策略走,而不是光想着给你那个姘头捞好处!”夏利怒喝,“我才会给你带来最好的生活!你只需要赶快怀孕,生下那个孩子!”
*
伊安无精打采地走进雪茄俱乐部的时候,立刻接到不少人的同情。
“夏利大主教最近确实变得越来越难沟通了。”一名大主教道,“你们知道,他最近发布的政令,都用的是教皇的御印了吗?”
“教皇的印章?”有人低呼,“他只是代理人,他只能使用自己的印章呀。”
“他是首席枢机秘书,教皇的章由他保管的,他可以随便取用。”大主教冷笑,“显然,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资格用教皇御印了。米切尔,这个事你也知道吧?”
伊安低垂着眼帘,以一脸为难的表情表示了默认。
他当然不会向对方解释,夏利会动用教皇的印章,是因为被自己算计了。
伊安曾向夏利汇报,有几份高级文件需要有教皇的印章,对方部门才能执行。
夏利过去也曾不止一次替教皇使用他的御印,于是这一次,他也想当然地取去了御印,给伊安的文件盖了章。
这件事后来在教廷里传得沸沸扬扬,可夏利身边的秘书和助理都是才换上来的新人,不熟悉他的性情,并不敢将此事告诉他。
卡罗尔曾就此事来问伊安:“御印的事,我们是否需要提醒大主教一下?”
“我还以为这就是他的本意呢。”伊安惊讶,“他不是在向那些不服他的人展示自己的权威吗?或者,你去打探一下大主教的意思?”
卡罗尔当然不想去做这种触霉头的事。于是此事不了了之,只让夏利狂妄的名声更上一层。
“你看起来没少忍受夏利的脾气,米切尔。”这名大主教对伊安倒是充满了同情,“你是将来的圣子,可你总这样对夏利伏低做小可不行。”
伊安苦笑:“他毕竟是我的抚养人呢,大人。我必须感激他的恩情。”
“阁下确实是一位心怀温情的人呀。”大主教意味深长一笑。
确实。在夏利越来越不得人心的时候,米切尔大主教却越发得到上下一致的好感。
中层的干部将伊安看做一个通情达理、非常好共事,但是又倒霉得不得不为夏利效劳的人。
高层的大主教们虽然觉得伊安有些懦弱无主见,可作为未来的圣子,他这个性格却又是让试图掌控他的人求之不得的。
*
时间进入了七月初,雨季也达到了最热烈喧嚣的时段。
暴雨在西林古城和周边地区引发了多出洪涝灾害。旧城区内涝,郊区山体滑坡……这些因为年年都会闹上一两次,已算不上什么新闻。
在今年,西林中心城南郊一处风景秀丽的森林湖区里,一处属于教廷的避暑山庄遭到了泥石流的冲击,受损严重。
这本是一桩小事。这座避暑山庄也只是教廷产业中的九牛一毛。伊安曾就此事向夏利汇报的时候,他甚至还因为被这种太无足轻重的事打搅,责备了伊安两句。
那时候的夏利依旧每日都在做各种噩梦,但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泥石流冲垮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山庄,还是他用来遮掩自己贪污罪证的遮羞布。倒塌的也不仅仅只是一座山庄,而是构成夏利通往教皇之路的多米诺骨牌阵的第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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