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开腔的那人巴巴地想讨好沈京九,殷勤地站起来,要把自己占的好位置留给他坐,然而沈京九笑眯眯地冲他摆了摆手,大大剌剌坐到了陆流云的旁边。
“沈兄,稀客啊,能在这里见到你一面,真叫我意外得很。”陆流云嘴里叼着糖烧饼,笑模笑样地向他拱拱手,显然两人的关系是十分相熟。
“嗐,别提了,晦气。”沈京九老实不客气地抢了他桌上的油纸包,从里面捏出个油汪汪的肉包子“噫”了一声,下一秒就张开嘴巴狼吞虎咽,宛如饿死鬼投胎。
“哎沈兄,慢点慢点,我早就吃饱了,不会跟你抢。”陆流云哭笑不得地盯着满脸饿相的沈京九,不知道这位令人头疼的公子哥又遭了哪门子的罪。
沈京九吃完了包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他伸手揉了揉脸,仿佛困极了,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带着满嘴的酒气跟陆流云闲唠嗑。
“本来我是不想来这一趟的,可教导主任那小老头儿软硬不吃,不但指摘我带坏学校风气,又啐我无故旷课公然不来考试。一来二去,就上我家去要拿退学威胁人。你也知道嘛,我老子最忌讳被人背后指戳是没规矩的暴发户,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哪能轻易折在我手里。这不,听了小老头告黑状,半夜就派家里的保镖兴师动众地出去拿我来了。”
话说到这里,他捂着胸口心疼地哼出了声,“小爷在俱乐部里前后砸了小两万,好不容易把那外国小娘们儿哄高兴了,可小嘴还没亲上,事儿就被我老子搅黄了,这一笔豪掷亏的我是难受死了哇。”
没等他哼出一首《长恨歌》来,钱主任不声不响地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临时叫来充当助手的三浦新久,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哟,小日本儿也来了。”沈京九趴在桌上压低了嗓子,一时间跟两个冤家碰了头,这让他心里有些
不是滋味。
“各位同学,考试期间桌洞里不准放任何东西,麻烦大家把书都收起来放到凳子底下。”钱主任把手里贴着封条的一沓卷子平放在桌上,端了端鼻梁上的眼镜架,密不透风地把整间教室扫视了一遍。眼睛的余光在玻璃镜片后面斜到了低着脑袋鬼鬼祟祟的沈公子,不留情面地高声敦促道,“还有,沈京九,把你的桌子搬到讲台上面来考试。”
沈京九被他喊的心里一堵,险些把刚才吃进去的肉包子给呕出来,站起来不情不愿地把桌子搬到讲台上面去了。经过“鬼见愁”身边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钱主任姓钱不爱钱,软硬不吃,脾气贼臭,人生一大乐事是跟学生家长告状,自己遇上他是根本没胜算。
距离考试之前有十五分钟的核对时间,三浦新久得到钱主任的指示,揭了试题上的封条开始下去分发卷子。
路过陆流云的时候,他曲起食指轻轻叩了一下桌面,算是跟对方打了个招呼。陆流云抬头冲他明煦一笑,嘴角沾了少许的烧饼屑,两只眼睛黑黑的很清亮,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日本公园里喂过的小鹿。
“陆君,这儿。”三浦新久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忍俊不禁地提醒道。
陆流云茫然伸出手在脸上拂过,抹了一嘴烧饼屑不好意思地笑了。雪色的脸颊融化在灿烂流淌的阳光里,眉眼弯弯,唇红齿白,恰似悠悠然从白鹤身上落下来一根波光粼粼的尾羽,纯净如水,优柔动人。
第11章 活宝(3)
“沈京九,考完试别忙着跑,跟我去教务处写份检查再回家。”钱主任瞪了他一眼,脸板的比他爹还凶。
沈京九抓着笔杆支支吾吾不说话,背地里偷偷翻了个白眼,根本没往心里去。他人趴在桌子上半涂半写,心思全用在谋划跑路上。将近花了一半的考试时间,愁眉苦脸地胡完了卷子,沈京九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面对着黑板高高举起了手。
“报告,我想上厕所。”
“憋着。”钱主任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看都懒得看他。
“报告,憋不住了。”沈京九涨红了一张脸,凑到讲台旁边一本正经地说道,“主任,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一起去,反正有助手在这儿替你看着考场,这撒泡尿的功夫怎么也出不了岔子,是吧?”
钱主任扫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兔崽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有的是法子治他,不急在这一时。于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宽容大度地放沈京九跑了。
沈京九也就憋着做做样子,没想到真的憋出了微薄的尿意,他慌里慌张地在跑路之前抽空去了趟厕所,而后沿着教室的反方向跑到操场上,手脚麻利地翻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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