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糖块儿哗啦响 作者:胡八椒【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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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先生,好先生,俊先生,饶了我吧。”陆流云可怜兮兮地在大腹黑的魔爪下缩成了软软的一小团。
  “我不想听这个。”周衡西眉眼漆黑,目光深沉,定定地看着他,等一个回答。
  陆流云睫毛忽动,明眸清亮,脸上爬起两片小红云,声音微颤,“衡西哥,好哥哥,俊哥哥,饶了我吧。”
  “饶你一回,下不为例。”
  周衡西松了手,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把外套脱下来随手挂在了椅背上,刚才那一阵闹把他搅得身上开始腾腾冒热气。
  “哎,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待在这儿玩一会儿,就回去看张妈了。”
  陆流云把周衡西哄出了门,袖着手在房间里踱了一圈步,拎起周衡西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忽然福至心灵。
  等到周衡西忙至日头高升回了屋,房间里早已不见陆流云的人影。
  他颇为惋惜地伸了个懒腰,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抖平了穿在身上,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掀开里子一看,陆流云当真替他把兜上的破洞给补好了。再细瞧一眼,那打上的补丁,可不就是取材于陆流云身上穿的那件月白色小褂。
  周衡西站在原地,半是欣然,半是无奈地傻笑一声。感情陆流云这小呆瓜是从自己贴身穿的小马褂上剪下了一块真丝布头,亲手给他补好了破衣兜。
  想到这里,他是嗓子眼里又甜又烘,暖怦怦的热心窝,就这么熟成了软和的地瓜瓤子。
  这时头上顶着凉气“嗖嗖”跑来的朱副官,十分应景地端着一盆热腾腾的蒸食讨好“被得罪”的旧上司,脚还没踏上门槛就扯着大嗓子嚷嚷道,“周先生,这儿有大番薯吃不吃?”
  陆流云在坐黄包车回家的路上,意外看到了沈京九。这厮许久不见,身上那股子暴发户的豪气是益发浓郁,一圈好貂堪堪围在脖间,就差拴根大金链子傍身了。
  而站在街对面的沈京九,显然也看到了他。陆流云本想过去跟他叙叙旧,不料沈京九今日规矩的很,只向他遥遥一点头便转过了身。陆流云正待纳闷,就看到那厮身边站着的两位壮汉,一左一右把人架上了后面的沈家专车。
  陆流云看这情景暗想,无非是沈京九他老子又差保镖出来逮儿子了。
  他此番着实也没猜错,沈京九昨天跟他老子大吵一架,赌气彻夜不归。带了两个白俄娘们窝在俱乐部里先是买了半宿醉,而后酒醒了又兴致勃勃地打了半宿牌。直到凌晨时分露了脸,才被家里的保镖给拦住了去路。
  儿子在外风流快活,老子在家暴跳如雷。今天沈老爷跟聂平川合资开业的旅馆大庆——正是凤子坳那家赶早热闹的“龙祥旅馆”。这门前鞭炮都挂了几响,临近剪彩的时候,二老板的位置却还缺着沈家的两个空。
  沈老爷拿这儿子没办法,想他读书不成,学本生意经也好。偏偏沈京九天生是个无根的野草,成天东飘西荡不肯定性,常常怄的老子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肚子里去重新退货。
  “咱们有账回家再算,今天求你给爸爸做点脸。”
  沈老爷坐在车后座被他气得头痛,太阳穴上各贴了两片小圆膏药,几乎快要双手合十给这儿祖宗拜一拜。
  沈京九顶不乐意他老子跟聂家人打交道,昨天大闹一场不偿心愿,有心躲他老子两天。可如今看到亲爸爸这样犯难,却也狠不下那心肠再撂脸子。
  “好啦爸爸。”他荡悠悠地把目光飘向窗外,“把头上的膏药贴掀下来吧,我一直不好意思讲,你知不知道你这般模样看起来,就像个灶炉门口的烧火婆子。”
  沈老爷见儿子服了软,心中刚刚释怀,转眼听到这话,又被气了个人仰马翻。
  父子俩一波三折到了凤子坳,聂家舅甥已经在门口等了。
  车门一打开,聂平川体贴入微地伸出手,把沈老爷从里面搀了出来,背影酷似一座沉稳大山。从沈京九的角度看上去,他的老父亲很像是被人亲亲热热地搂在怀里。
  他不动声色地坐在后座上翻了个白眼,耳边传来他老子的高声一喊,“京九,醒醒了,到地还犯瞌睡,还不出来见见光!”
  “想必贤侄是学校里功课放的太重了,不像我家这愣小子皮实,识完几个大字就跟着我出来跑场子。”
  沈京九走下车,闻言扫了一眼站在旁边充当背景墙的聂金宸,发现聂家外甥跟舅舅一样,都是个威风堂堂的大个子。
  两家老板来齐了人,剪彩仪式顺利进行,沈京九因要替他老子做脸,乃至于亲自上去点了一串挂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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