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晚上八点左右,餐厅的灯换了个档位,变成了昏huangse,王桂珍每天晚上都要学习英语,一早就回了房间,闻国强把盆子里的枣洗干净,放在筛子里控水,厨房和餐厅都在西屋,忙完走出来,站在院里,看了一眼闻野的房间,笑了笑,他从没见过自己的孙子害羞,他的孙子过于的成熟稳重,十几年来活的太过坚强懂事,幼儿园还能看出个孩子样,调皮捣蛋让人头疼,可自从去了国外,他就变了,可能没人理解他的孤独,因为他从未表现过孤独。
不过现在好了,闻国强想,现在有个人可以陪在他身边,可以感知他的喜怒哀乐,只要两个孩子开心,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对了对了,闻国强掏出手机,挪到远处按了个号码,他得先给儿子透个底,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闻野卧室的床上,放着一件铁臂阿童木的白体恤,他洗好澡站在衣柜前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正在给云乐找衣服,爷爷奶奶家里虽然备着他各个季度的衣服,但云乐能穿的估计没几件,又翻出一条两年前的裤子,比了比长短,应该差不多,刚准备连着t恤一起拿进浴室,云乐已经关了花洒,打开了门,闻野还在纳闷他穿了什么,一扭头,张了张嘴,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乐正拿着毛巾擦头发,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只穿了一条小鸭子的三角裤,他果然很瘦,上半身的肋骨一条一条的突出着,腰很细,腿上有些肉,笔直的站在浴室门口,说:“我洗好了。”
闻野眨眨眼,默默地把手上的睡裤放回衣柜里,又拿起床上的t恤走过去,他想让云乐穿上,再帮他吹干头发,却发现他身上藏了不少深深浅浅的疤,大小不一,有一块特别明显,像是被锋利的器具,扎进了肩膀里。
云乐听话地套上t恤,盖住了那一处伤疤,他主动拿起放在一旁的吹风机,对出了神的闻野说:“可以帮我吹头发吗?”
“嗯?”闻野收回目光,说:“可以。”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徘徊,云乐坐在床边,背对着闻野抱着腿,闻野不是第一次帮他吹头发,可每一次,都更加温柔,一根根手指穿插而过,连着心口都觉得痒痒的,几分钟后,闻野把吹风机放回柜子上,云乐转过身,问他:“睡觉吗?”
闻野很多时候不想去窥探别人的往事,因为他不知道往事的好坏,不知道问出口是否伤人,他太周全了,维护着所有人的自尊心,可面对云乐,他想知道,他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锋利器具扎进了他的肉里,他有没有哭,
有没有喊疼。
“你是有话问我吗?”云乐仰着头说。
闻野犹豫着。
云乐又说:“你是看到我的伤疤了吗?”
闻野抬手捧着他的侧脸,笑容看起来有些难过,问:“可以告诉我吗?”
云乐点头说了声,可以。
其实那天和往常一样,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不过是云锦鹏再次喝醉了酒,对他又打又骂,酒瓶子摔在地上,瓶底儿朝上,参差不齐的豁口像是平静的獠牙竖在房间里,推搡之间,云乐不小心趴了上去,整个瓶底儿全都扎进肉里,他当时大概十二三岁,没钱去医院,就拿着自己平时捡瓶子的零钱去了街口的小诊所,诊所里只有一个老医生,平时关门很早,云乐蹲在门口等着,因为血流的多,昏昏沉沉的,“我像不像卖火柴的小男孩?”他难得开个玩笑,抚平了闻野皱起来眉,“你不要觉得难过。”
“为什么?”他们一起盖着被子靠在床上,云乐在他怀里,像是哄着他。
“因为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说给你听,不是想要你心疼我,而是因为你想要知道,我才会说给你听。”
闻野笑了笑,问“我想知道什么你都会跟我说吗?”
云乐“嗯”了一声,“什么都可以。”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闻野说。
“白色。”因为白色干净。
“你的生日呢?”
“六月十八号。”明明出生在最热情的夏天,却被冰封在最严酷的冬天。
那之后,闻野问的每一句,每一个字,他都认认真真地回应着,两人像是抱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咬着耳朵,偶尔亲吻。
一眨眼,时间溜到了凌晨,该睡觉了,云乐躺在床上,只漏出一颗小脑袋瓜,眼睛圆溜溜地睁着,诚实地说:“我睡不着。”
他像个不愿意的午休的小朋友,只想和闻野说话,无论说什么都好,永远都说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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