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被害人,到达警局后林亦霖当然没怎么被为难,但是当他看到抢包者的照片时,却愣了半天,最后抬头问道:“我……能不能保释他……”
——
脱掉酒吧的制服,小服务生在破旧体恤的包裹中显得瘦骨嶙峋。
他皮肤被紫外线晒得极黑,眼睛却异常明亮。
交了钱又好说歹说,林亦霖才把这孩子带了出来,进到家小餐厅点了两碗面,示意:“饿了吧?吃吧。”
小服务生很警惕地盯着这个白皙又清瘦的年轻男子,终究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埋下头狼狈的吃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林亦霖问。
小服务生含糊不清的说了一串藏语,见他不懂,又道:“阿旺格桑。”
“那我就叫你格桑吧……给你的小费不少,为什么还要去
抢?”林亦霖又问。
“你不是知道了吗?”格桑的汉语显然生疏。
不过是看到露富的有钱人,禁不住诱惑而已,这是他解释给警察的理由。
林亦霖淡笑:“看在我救你出来的份上,讲实话好吗?”
“我想上学。”格桑的理由叫人意外。
“你几岁?”林亦霖不解。
“十七。”格桑边吃面边说。
“拉萨高中的学费很沉重吗?国家对少数民族有很多补助,大学也有也有奖学金,这不是抢劫的理由啊。”小林子从来都自立自强,这种鬼话谝不倒他。
“我成绩不好,我想学画画,我画得很不错。”格桑语气拽拽地,竟然这么快就把被警察抓住的心虚愧疚抛之脑后,还问道:“有钱人,你要投资我吗?”
原来是因为艺术课高昂的学费,可惜林亦霖并不喜欢他这种不可一世的态度,反倒想打压下这孩子的气焰:“哦,是吗,有多不错?你给我画个肖像瞧瞧。”
格桑瞧见他从包里拿出素描本和铅笔,倒是不含糊的接了过来,把面碗推到一边,沉思片刻便动笔。
喜欢艺术的人通通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怪脾气,林亦霖见人见得多了,只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个半大的孩子,并没有真的认真对待此刻。
结果格桑却细心地画了将近一个小时,还大笔一挥签了个名,把本子丢到小林子面前。
本以为自己即将要看到得是个中规中矩的半身像,谁知道林亦霖低下头,却意外地瞧见素描本的这页被涂上大片阴影,用极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他昨晚在酒吧唱歌,陈路于角落观看的场景,事实上无论是构图、明暗关系还是对感觉的捕捉,都非常成熟,完全不像出自少年之手。
“谁教你的?”再抬头的小林子明显愉快很多。
“小时候,有个日本来的家伙住在我家旁边,后来他死了。”格桑继续把冷掉的面统统吃光。
“我很喜欢。”林亦霖讲实话。
格桑问:“所以你准备投资我了吗?”
“如果你保证再也不做违法的事情,我可以帮你缴学费。”林亦霖帮助过很多读书困难的孩子,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对象,倒是头一个。
“是投资。”格桑坚持道:“等我有了收入,会报答你的。”
林亦霖并不把这孩子气的话当做什么许诺,事实上获得了各种建筑设计的报酬和佣金,这种帮助对现在的他轻而易举,所以条理分明的说:“叫你监护人联系我,我可以聊清楚究竟怎么‘投资’你,并且监督钱用在正确的地方,现在,你去买点药擦擦伤口,我对拉萨并不熟悉。”
格桑不在乎地擦着红肿的嘴角,拿过他递过来的现金:“还不是包养你的那个大高个打的。”
听到这傻话,林亦霖不禁笑出了声:“他是我丈夫。”
格桑不理解:“你们都是男的,怎么结婚?”
林亦霖没多解释,还是笑个不停,特别想看到陈路得知自己不但没有被认出来,还被形容成“大高个”是什么心情。
他现在总是如此,在能力容许的范围内,因着机缘巧合而帮助着别人。
就像曾经那些好心人对他的帮助。
林亦霖并不把这归结为善良,因为他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需要任何评判。
——
“所以,你就放掉了那个小鬼?他可是惯犯,也许只是骗你而已。”
次日,陈路在前往纳木错的越野车里无奈地摇摇头。
很少碰这种车子的林亦霖正开得愉悦,从后视镜里偷看了下身边的大少爷,回答道:“那就当我买了他的画,那孩子很有天分,但把不把握得住,是他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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