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放暑假的前一天,王老师来找杨译,说要一起结伴回家,但杨译拒绝了他的的邀请。
距离上次吃饭已经过去好久了,杨译面对他的时候已经能够面不改色,但他还是不想见他,他撒谎说自己不回家,要去别的地方。
王老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杨译笑了笑,没说话,而后突然跑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他冲他摆了摆手,大喊道,“再见!”
再见落云村,再见王老师,再见马威……再见,再也不见。
杨译背着大大的书包,只身没入崎岖的山路中,怎么来,又怎么离开了。
王老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奇怪,但却又说不上来,直到短暂又漫长的暑假,在老旧的大巴车的摇摇晃晃中,在银白色的飞机没入云霄深处时,在热烈的蝉鸣逐渐静谧下来后,终于迎来了尾声。
当然一同迎来的,还有属于落云村小学孩子们新的学期。
教师报道的那天,王老师惊讶的发现杨译并没有来,他询问了几个同事,也都表示并不知道。直到他愕然的从老校长口中得知,杨译已经离开了。
走的悄无声息,走时不告而别。
夏末的傍晚出奇的静谧,但马威的心情却烦乱躁动,王老师和他沉默的相对而坐,好半晌才忍不住问:“他和你说再见了吗?”
“没有。”
王老师顿时一脸同情。
马威的衣摆被微风吹动的飘拂起来,他看向王老师,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所以他要离开可以,但必须和我说一遍。”
凡事总要有个结果,如果没有,那他就自己创造一个。
“喂?杨译?你小子怎么辞职了?”
接到语文组李老师电话的时候,杨译还恍惚了一阵,但对方的话让他没法接,于是他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唉。”李老师唉声叹气,“你说你,说走就走,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送送你。”
“就不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李老师很不满,“你们那地方来的人是不是都有这个毛病,有事瞒着不说,你也是,王老师也是。”
“王老师?”
“就是那个德育办的嘛,你不是还和他一起吃过鹿肉嘛?”
听到鹿肉,杨译脸色一白,但电话另一端的李老师看不到,于是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他一个朋友卖羊的时候出了车祸,现在瘫了,王老师每天下班都去照顾他,你说他也真行,咱们学校这么多老师,只要张张嘴大家就能帮他一把,结果他就是不说,生生瞒了大半个月才被我们发现……”
“哦,对了。”李老师问道:“他那个朋友你应该也认识吧,就在咱们学校后面住,叫什么……”
叫什么呢?杨译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李老师喂了几声,听不到回应,以为信号不好,便把电话挂断了。
杨译耳朵里还是嗡嗡一片,就那样握着手机,脸色惨白的发着呆。
他突然想到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男人从山坡上跳下来,走到他身边的样子;想起男人问他为什么没来抹药,把他按在厕所里威胁的样子;再有就是他一身酒气的靠过来,呢喃着他的名字,在动·情的时候,额上滑下汗水,他一遍一遍的穿透他,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杨译,杨译……”
杨译失魂落魄,他心痛成一团,从未有过的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离开?又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无法想象男人瘫了的样子,订票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马威,马威……
你等等我啊……
这是杨译第二次踏上来落云村的路途,此时他的心情,和第一次时充满期待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彼时他赞叹过的蓝天白云和山川美景依旧美轮美奂,但此时的他却没有任何想要动笔的欲·望。
这六个小时的旅程对于杨译来说,真的实在太过难熬了,每当遇到气流时,机身剧烈的颠簸着,周围人或司空见惯,或惊呼都与他无关,杨译只呆呆的盯着遮光板,心里默默祈祷着,再快一点吧,再快一点。
可这路途注定是漫长的,大巴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摇摇晃晃的车身似乎随时有倾翻的可能,杨译根本无法入睡,最后熬红了眼。
见他一面真难,要跋山涉水,不远万里。
杨译颤抖的伸出手,终于在某天的傍晚来临之前,再次推开了那扇,令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铁门。如果可以,他想:他一定不会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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