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雪已经想象到自己拎着行李在路边打车的情景了,身边人群熙熙攘攘,其乐融融,而他只能感受到迎面吹来的冷风。当然了,最有可能根本打不到车。
唐成雪正出神的时候,一个挺拔的身影就停在宿舍门口,他敲了敲虚掩的门:“怎么还躺下了?睡觉吗?”
见是沈尽欢,唐成雪急忙坐起身来:“这不是累了吗,就睡会儿。”
“那什么时候回家?”沈尽欢的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显然是也要走了。
唐成雪暗暗深吸一口气,不想被沈尽欢看出什么破绽:“等会吧,等会就走。”他并不想和沈尽欢一起出校门,因为那样沈尽欢就会看到局促地打车的他。
“和我一起走吧。”沈尽欢走进屋子帮唐成雪拿行李,“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啦!”唐成雪伸手去拦,但拦到一半,眼泪就没忍住,啪嗒啪嗒掉下来。
于是他也不打算继续忍了,干脆抻袖子擦眼泪,一面擦一面哭:“说好的来接我,怎么就说话不算数了?我知道他忙,可是,可是我还是想让他来。”唐成雪从来都习惯隐忍,几乎没在别人面前露出过不愉快的表情。可今天,就这么没有征兆地爆发了。
丢人也无所谓了,管他呢,爱谁谁。
沈尽欢竟有些手足无措,他慌乱地掏出纸巾递过去:“还有我呢,送你回家。”
唐成雪用蒙着一层水汽的眼睛望着沈尽欢。其实唐成雪是纠结的,他舍不得放开这份温柔,但又不想让沈尽欢见到他家的难堪。
最终他还是坐上了沈尽欢的车。一辆
很低调的豪车。里头的暖风和外头堵了一条街的路让唐成雪心里烦躁。
唐成雪家在城市西郊一个村子里,不算特别偏僻,但也是村,而且村子的干路无敌坑坑洼洼。
眼瞅着就到村口的桥头了,唐成雪瞬间百倍欣喜,今天村里有集市,卖货的人特别多,沈尽欢开车是不可能进去的。
他缓缓开口:“沈尽,你把我放这桥头就行。”
沈尽欢了然道:“好,那就累你把行李箱拉回去了。”
“谢谢你。”唐成雪扭过头去看沈尽欢,眼神无比诚挚。
“你永远不用和我说这句话。”
“为什么?”唐成问,“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沈尽欢说:“因为我,喜欢你。”仍旧是让唐成雪爱死了的那种笑,但无疑蒙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当做是在开玩笑吧!唐成雪想。于是他也说:“我也喜欢你啊,咱们扯平了。”
如果可以的话,唐成雪也想让沈尽欢去家里坐坐。可这事关他的小小尊严。
倒也不是觉得丢人,只是不想讨人的同情,尤其是沈尽欢。
唐成雪拉着行李箱穿过人群熙熙攘攘的集市,他总有种下一秒行李箱的轮子就会卡在路上的错觉。
最终还是到家了。
那扇绿色的斑驳的铁门,大的空的土色的院子。
院子大,房间小。人多,地方少。一进家门,唐成雪就感觉低气压的空气好像扑面而来,似乎心脏都在骤缩。
通过声音可以听到两个孩子在客厅看动画片。唐成雪打算先把行李放到自己的卧室,靠西的那个屋子,独门独户,不用惊动任何人。
可走到一半,唐妈妈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就穿透玻璃、撕裂空气而来:“你干什么呢你!又吃!又吃!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死了去!!”
唐成雪便撂下行李,往妈妈的卧室走去:“妈,怎么了?”
熟悉的憋闷且腥臭的味道,熟悉的凌乱且肮脏的感觉。唐母正把毛巾放在盆里清晰,盆里的污水带着些huangse的痕迹。
唐母用宽厚粗糙的手拧干毛巾,走向木床上躺着的唐安峰——唐成雪的父亲。
“你看你爸,天天往嘴里塞屎,他傻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天天伺候这么个病人,实在没法活了!”
唐成雪接过母亲手里的毛巾,给父亲擦拭嘴边的污渍。唐安峰眼球浑浊,眼神呆滞,常年躺在那张腐朽的木床上。
“妈你歇会吧,我给爸擦。”唐成雪有气无力地说。
唐母倚在布满黑渍的门框上,重重地拧起眉头,压低声音说:“你哥那车队又出事了,唉,我早就说不让他自己单干,这下连年都过不好了……”
唐成雪不打算接话,却听到嫂子李舒尖锐的声音传来:“出事儿也没让你掺和,谁让你操心了?”
唐母掀开门帘冲着李舒说:“你看你说的这话,我儿子我不操心谁操心?”李舒便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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