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罗弈摩挲着手中温润的黑子,“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准备,就为了让外公觉得惊喜。”
这是他的家事,中间恩怨纠葛十多年,旁人一概不好评判对错,老者知道这个道理,未像其他人那样假惺惺地劝他看开,“之后呢,考虑来这边发展吗?别的人我不能肯定,你的话,位置和路子都是现成的,只要你想……”
“现在不考虑以后也不考虑。”罗弈打断了他,“我好不容易才把我爸留下来的东西洗白,再下水别人要笑话的。”
老者神色阴霾了一霎,眼神乌沉沉的,仿佛在说“我看谁敢嘲笑你”。
“人各有路,”罗弈不为所动,“我的路就在这里,勉强不来的。”
老者表情缓和了一些,“我一直都很怕天上掉馅饼的事,你这都不是掉馅饼是直接掉金子了,说实话我心里怪不踏实的,所以才跟你说这些。”
“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都记得,爸爸刚走的那段时间要不是有您在背后挺我,我哪能这么顺利?”罗弈点了下棋盘,“一个顺水人情而已,有您说得这么夸张吗?我的根基在荣城,这辈子又不打算再下水,您不要岂不是便宜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佣人是时候来敲门,说晚饭准备好了。
“外面天都黑了,留下来吃个饭?”
“不了,我回去还有事情要做,今天就是特地来陪您下一局棋。”
知道拗不过他,老者便摆摆手让他走了,“行吧,记着你欠我一顿饭,改天再兑现。”
眼看罗弈就要出棋房,老者忽然叫住他,“罗弈,我之前顾忌你可能没这个心情,现在你终于要大仇得报,是不是该考虑找个人结婚了?不说子嗣,毕竟继承人这种事对你来说还太早了,我看着你长大,不希望你这辈子就孤孤单单。”
罗弈停了下,“邬叔,继承人的事情我心里有数,至于我自己,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很孤独。”
·
罗弈说晚上还有其他事要做并不是在骗人——他人不在荣城,但那边的许多决策都还是要经过他这里,由他本人来下决断。
结束了又一个远程会议,他离开书房下楼去餐厅吃饭,经过客房的时候他留意到客房门是虚掩着的,缝隙里透着温暖的灯光。
费川本来躺在床上输液,迷迷糊糊间意识到有人进来了,还不等他睁开眼睛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回来了怎么不喊我?”
罗弈坐到他的床边,看他的腰上缠着的绷带,表情有些骇人,“受伤了?”
“小事。”费川本能地想要坐起来,但被一双有力的手按住,
认命地躺平在床上,“子弹擦过去了,没有打中。”
“这怎么能叫小事?叫医生来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费川咧开嘴,笑容中透着平日里不多见的虚弱,“没看过谁给我包扎的?”
“谁知道你又做了什么?”
“好了,罗总,我真的看过医生,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不大,好好休养就行了。”费川认出这是他生气的前兆,赶忙认输,“你舅舅今天晚上这批货到不了了。”
“私底下别叫我罗总。”罗弈不冷不热地来了这么一句。
“好好好,阿弈,这样总行了吧。”
罗弈没有再说什么,不过脸色总算好看了不少。
“你电话响了。”
这个铃声是他的私人号码。
知道这个号码的总共就不到十个人:费川、易淮、几个信得过叔伯心腹,还有……
“……救我。”
罗弈没有刻意避开费川,莫心雅虚弱的嗓音一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阿弈,你在听吗?救我。”没有得到回应的莫心雅扬高了音调,“你在听吗?我是你妈妈啊,你听到了吗……”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再度小了下来,“你在听吗?求你了,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你?”
“妈妈。”罗弈玩味地说出这两个字,“您怎么有兴致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我……”莫心雅一时语塞,“我……我没有办法了,只能给你打电话。”
“有什么事?钱的话,我记得我上周才把赡养费交给您吧。”
“不是钱的事!”莫心雅尖叫起来,“不是钱!”
“不是钱啊。”
罗弈在费川的眼中同时看到了惊讶、鄙夷和怀疑三种神情,“那有什么事吗?我没听错的话,您刚刚要我救你?”
“对,救我,我要你救我。”莫心雅的压低嗓音,““你舅舅……你舅舅他疯了,他最近生意亏得厉害,听说资金链已经断了还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他为了还债要把我送给一个老头子,我悄悄打听了一下,那老头子已经死了三个老婆了,每一个都是被虐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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