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他无力地半闭上眼睛,“你要杀我就快点动手。”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聂郗成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温二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死了就能够一了百了?”
“还有数不清的烂摊子要等着你来处理,你死了的话岂不是要乱套?”
“起来。”
温繁被一双铁钳样的手抓着头发提起来,另一边有人往他的手里塞了只沉甸甸的钢笔。
“签了吧。”聂郗成用温和的语气提议道。
模糊的视线逐渐对焦,温繁认出这厚厚的一叠纸张是资产转移协议。
除了资产转移协议,还有一些复杂的合同和文件,无外乎是要把他利用天时洗白的黑钱和其余资产全部榨干。
“你……比我想得还要贪心。”温繁呸了一口,合着血的唾沫在雪白的纸张上留下了一片红红白白的痕迹。
他这明摆着不给面子的举动激怒了聂郗成身边的人,但聂郗成比了个手势让他退后。
“温二少,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办法逼你签?”
温繁控制着不要让自己的脸部肌肉抽搐得太厉害,一字一顿地说,“做得到的话……你就试试看啊。”
他话音刚落,从人群后方走出来一个中年人,这中年人向聂郗成点点头,“聂先生,交给我了。”
“注意点,不要伤到了他的手。”聂郗成同那人打了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不好做笔迹鉴定,那吃亏的就是我们了。”
·
仓库大门在聂郗成身后关上,隔绝掉那个血腥混乱的世界。
守在门口的保镖见来的人是他,沉默地让了条路出来。
雨稍微小了点,但还是能把人瞬间淋成落汤鸡,聂郗成还没做出反应,头顶就出现了一片隔断雨水的阴影。
撑伞的那个人微笑着把手腕朝他那边倾斜了一些,“我以为你不喜欢把这种事交给其他人来做。”
聂郗成本能地想要摸一下口袋,不过很快就想到自己已经戒烟了,“我不喜欢让他担心。”
想到昨天他一时疏忽带了一身血回去后易淮的反应,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下,“而且交给专业人士来做会比较好。”
那个看似不起眼的中年人是刑讯逼供方面的专家,据说没有人能在他手里撑过三天,让他来磨温繁的硬骨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说得也是,有人记挂的话做事就要谨慎一些。”温正霆的前助理指了指前方,“到处走走?”
雨幕中的盛天码头又是另一番景象,他们沿着集装箱的间隙缓慢前行。
“为什么一定要是这里?”
不同于父辈从小到大的交情,他对聂郗成的事情
知道得不多,两人的关系比起朋友更像是普通的同谋。
聂郗成偏过头,神色仍是淡淡的,“因为我以前就被关在那边,差一点就死在里面。”
上次他和易淮来这边只是沿着新港的漫步道走了一圈,再外面远远地看了一眼这里,并没有进到里面来,比起故地重游更像是一次失败到极致的约会。
这次曾无数次出现在他噩梦中的盛天码头被温志诚连着盛江的所有权一同打包送给了他,他不再需要顶着他人的身份做一些违心的事情,旧日种种随着前行的步伐烟消云散。
“那天也下了雨。”
想起那时光景,聂郗成忽然说道,惹得另一个人侧目,“是吗?”
“是啊,我记得很清楚,我接到温正霆的电话去医院,路上突然下起大雨,到医院的时候我险些以为自己会被淹死。”
不知是不是巧合,聂元盛死的那天和他被姚毅和罗弈的人从这里带出来的那天都下了这么大的雨,使得他在之后无数个日夜里连回想都带上了潮湿的水汽。
“海滨城市容易受台风影响,下雨再正常不过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聂郗成留意到他湿透的半边身子,和他找了个地方躲雨,“其实除了温家,我还有一个仇人。”
那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起这个,“你不去找他吗?你应该是很有仇必报的性格。”
聂郗成低下头,“找不到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跟死人计较是这世上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徐老刀死在了东南亚那边的内乱中,至于背后有没有温正霆的推手已再难以追查,所以哪怕他满腔仇恨,都不得不屈服于现实的残酷。
聂郗成不打算跟他说太多这些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那人看向灰扑扑的天空,眉宇间的阴霾稍微消散了一些,“挑个好日子把妈妈的骨灰迁出来,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血缘上的生父合葬,但我知道她绝不愿意死了都和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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