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要您少抽点。”留意到温正霆在找抽屉最上层的火柴,助理很无奈地按住那只满是老人斑的手,“温总,这件事上就听我一次吧。”
温正霆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放下雪茄,悠悠地叹了口气,“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这样就能省很多事了。”
话是这样说,但他毕竟是个很传统守旧的人,把血缘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说跟他毫无血缘的这孩子,哪怕跟他沾亲带故的温繁都难以让他轻易跨过那道坎。
两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一直看在眼里,庸碌无为的大儿子还没有被做事狠辣的小儿子直接碾死就少不了他的无数次敲打。
助理很久没说话,许多复杂情愫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有遗憾也有难过,而这些都被温正霆看在眼里,“我妈妈也希望我是,但很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不过我一直都是把您当我的亲生父亲看的。”
“福气。温繁那兔崽子要是有你一半会哄我开心就好了,他就是做事太极端太不考虑后果,所以我不放心把温家交给他。”
温正霆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笑意,“下个月底是你妈妈祭日,我们从美国回来就去看她,就这样说定了。”
“温总有心了,妈妈她一定会高兴的。”
“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
温正霆的面上闪过一丝阴霾,助理仿佛没听懂他的这句暗示,“会的,一定会的,妈妈会在天上保佑您的。”
·
“出院手续办好了。”
保镖进来的时候,易淮正在扣最后一颗纽扣,他的手指细长、指节匀称,哪怕这么点小事都能做得赏心悦目。小时候不止一个人建议他去弹钢琴,都被他爸爸易昇给拒绝了,理由是男孩子不需要学这种娘们兮兮的东西,要学的话就该好好学学怎么拿枪,免得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之前的衣服沾满了血和呕吐物在被送来的时候就丢了,罗弈记得给他送饭却偏偏忘了给他送衣服,他不得不拜托保镖在来之前先绕路去一趟罗家,从他的衣柜里随便拿两件过来。
随便拿的结果就是黑衬衣配同色长裤,这样的穿着愈发衬得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死气沉沉。他弯了弯嘴角,那个人同样露出个倦怠疲倦的笑容,仿佛一个偶然间有了实体的鬼魂。
“麻烦你了。”
早上他又做了一次检查,医生的建议是将观察时间延长到48小时,免得留下后遗症影响今后的生活,但他没那么多时间静养:罗弈带着费川出差走了,轮班正好轮到他的人,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的机会错过一次今后都不会再有了。
哪怕是他这样的人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他苦涩地摸了下自己的嘴唇,心脏漏跳了一拍。
不论他有多想挽留,那个人的气息已散尽,只留下一点依稀的触感。
手续办好了,易淮检查了一下没有落下其他东西就跟着保镖离开了医院。
“回家?”保镖公事公办地问。
“去杨园。”易淮摇头,显然是有自己的考量,“我有点东西想要确认。”
兴许是搭乘了电梯的缘故,上车以后他还是有点晕。保险起见,他就着矿泉水提前吃了一片医生开给他的止痛药。等药效上来的这会功夫他也没闲着,脑子里想的是昨天睡着以前费川和他说的那些话。
想要他命的那个老女人到底是谁?虽然费川平时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讲,但让他讨厌到这个份上的人其实不太多,再加上女人这个限制条件,符合要求的可能就那么一两个了。
怎么可能?他险些失笑出声,这答案实在是太荒谬了。罗弈的妈妈为什么要杀他?他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吗?这之中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所有的事情都如同一团乱麻,每一次他以为自己抓住了一点线索都不过是虚妄的幻影,幻影散去以后谜题依旧。
“杨园那边车子开不进去,你没问题吧?”
睡这么长时间还是有点用处的,起码他感觉自己比昨天好多了,不会再走两步就头痛呕吐。
“没问题,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易淮轻声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不会害你丢饭碗的。”
“你知道就好。”
这个人是罗弈派给他的保镖之一,说起来是保证他的安全,其实就是监视他不允许他逃跑。
从很久以前他就在悄悄地调查这些人,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抓到了不少破绽。喜欢赌钱这种不大不小的问题贸然摊牌会打草惊蛇,所以他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这一等就等到了一年前,这个人的母亲被查出癌症。癌症病人就是个无底洞,这个人又没存下多少钱,急需大笔钱救命的时刻,刚从国外回来的易淮二话没说找到他跟他做了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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