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严以为他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其实不是,他只是对裘严一个人好。
“周六,他会来的吧?”
“他说周六早上就回欧洲,算了,结婚那天他没缺席我已经知足了。”
戴春城有点愧疚:“我去和他谈谈。”裘平不来,裘严到底不会开心。
本来戴春城第二天约了银行行长,他尽快结束了拜访找到裘平在市中心的公寓。
裘平睡眼惺忪地来开门,显然是还没把时差倒过来,见到戴春城脸色就更差。他挡着门口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戴春城只能站在门框下和他说话。
“你哥哥希望你周六来参加家宴,去露个面也好。”戴春城放软声音说。
裘平讥讽:“家宴?什么时候裘家的家宴要你一个姓戴的来做邀请?”
戴春城也不恼怒:“你哥哥和我结婚是我们俩的个人意愿,没有谁强迫谁。你可以不接受我是你们家的家人,但不能改变这个事实。裘平,咱们不是小孩子了,别说孩子气的话。”
裘平睨了他一眼,让开身示意他进门。戴春城觉得是他的教养不允许在门口吵架。
裘平不喜欢带院子的房子,反而买了顶楼的平层公寓。房子里全部做的是现代装饰,墙纸用暗调的玛雅灰色,地板用浅明的釉面砖,这种釉是经过抛光的特殊材料,纹理绚丽,花色厚重,有仿古砖的韵致。入门先是开放式的厨房,吧台上倒挂着四、五十支水晶酒杯,好似恢弘的水晶灯。戴春城一抬头,数不清的水晶面勾叠反射,他的脸在金光淡淡的镜面中无限地、缭乱地映照。永恒这个词出现在戴春城的脑袋里,震得他目光一缩,转移在整面墙的酒瓶上,又是五彩斑斓、芳醇萦绕的世界。这是一座迷幻的公寓,只要醉意,只活在梦境里。
戴春城要了一杯冰水。裘平以为他装模作样。
戴春城解释:“工作习惯,白天尽量不碰酒精。现在要求更严了,只有周末私人聚餐可以。”
裘平晃荡着威士忌,问:“要是我哥让你喝,你也不喝?”
戴春城闭口不答。裘平笑了笑,看他把那杯威士忌接下了。
裘平更觉得他伪善:“我哥刚回国的时候,请一个当官的吃饭,工商局的,从酒桌上下来就直接被送去挂水。当官的装得人模狗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戴春城回答:“从前的风气的确不好。”
“现在就好了吗?”
戴春城回答不了他。裘平冷笑一声,把酒闷了。
裘严回国后吃了不少苦,裘平觉得不值得。他从小在国外长大,人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度过,对国内的环境非常不习惯。戴春城是典型的政客,是他最厌恶的那一类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裘严要喜欢这个虚伪、高傲、冷血的男人,哪怕裘严找个胸大无脑的花
瓶,无非虚荣一点、聒噪一点,也比戴春城好。
“我劝过我哥,在国外发展就很好,本来我们俩在美国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但是他想回来,他是在这里出生的,和我不一样,他还是对这里有感情。这是他的故乡,他总有回到故乡的权利,我不反对。但是你这样的人,配不上他。”
“遇到你哥哥是我的福气。”
“你已经是副检察长,还有个厉害的爹,你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还嫌不够?你们这些人,永远都贪心,要这个又要那个,要了权力要了钱,还要什么?”
戴春城不敢反驳。也许裘平比他哥哥看人更准确。
裘平很不耐烦,他突然把杯子摔了,哐当好大一声:“你敢背着我哥搞小动作,或者给他挖坑,我拼了命也会要你陪葬。你看看我敢不敢!”碎片溅了一地,小叔子举着尖锐的碎玻璃杯底指着他亲生兄长的丈夫。
戴春城不怀疑他的决心。裘家兄弟是单亲母亲带大的,母亲早逝,兄弟俩相依为命,感情本来很好,直到戴春城出现。裘平几乎立刻提出反对意见,他在兄长面前认真谈过多次,甚至吵架。他在乎的是兄长的名誉,裘严和戴春城结婚,大部分人还是觉得裘严高攀,裘平听到过不好的议论,他认为兄长太不珍惜羽毛,总有一天会被戴春城坑了。
裘平说得对,戴春城就是贪心,他想要裘严,他已经坐拥权贵,可他还要裘严的真心。他这辈子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没有什么他想到要不到的东西,他想不到的,人家也双手捧着递上来给他。他习惯了,不觉得这是贪心,久而久之也忘了,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没有人真的能十全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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