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严问:“姓孙的叫什么名字?”
“孙文岭。文武的文,山岭的岭。”
这个名字裘严觉得熟悉,但不好说在哪里听过。陈颐的狐朋狗友很多,他也懒得去打听,或许只是凑牌局,没必要大惊小怪。
裘严觉得应该把注意力放在结婚纪念日的家宴上,他抽空陪戴春城去订花。他们打算在草坪上搭一个花亭,把自助餐挪到院子里去,这比裘严原计划的“简单温馨”要复杂很多,但他改变主意是有原因的,到时候有媒体会来——科技周刊的采编预约了周六采访,这是一个月前就约好的,裘严把这件事忘了,直到昨天秘书提醒他。他是不介意让记者看到戴春城和他的恩爱场面,家庭和睦这个宣传点现在很吃得开。
“我觉得翠雀比蝴蝶兰好像更好,我们要蓝的、紫的、粉的各两万支,差不多了吧?白海棠和粉色海棠再各要一万支,我想想,飞燕草要不要?”
“我想要一点白色的蝴蝶兰。”
“那就翠雀不要紫的,换白的蝴蝶兰。”
这时候订花已经有点晚了,翠雀的数量不够,要从外头空运过来。备选方案是用飞燕草代替数量不足的翠雀。戴春城把决定权抛给了丈夫,自己往花房深处走,他第一
次见到这样的仓库,熙熙攘攘全都是浓艳的、昳丽的颜色,黄的粉的白的蓝的紫的,这一面是明亮的,那一面忽然又暗了下去。他以为自己掉进了脂粉堆,甜腻腻的香味往鼻子里冲,气管里,血液里突然都流淌着糖份,刹那间就体会到了幸福感。
他想摸一摸这些花,或者冲上去抱它们,把自己完全淹没在里面。但是越往里面走越冷,仓库里面的冷气太大了,为了能延长鲜花的保质期,这里的温度只能压得很低。戴春城打了个哆嗦,身后立刻有人给他披上外套,熟悉的气味环绕上来。
“都好了,”裘严笑道:“还有喜欢的吗?带回去放卧室里,插着也好看。”
戴春城摇头:“阿姨每个星期都会买新的,不用了。”
他接手了家里的账单,每一笔支出他都清清楚楚,像案件证词条条确凿。
裘严接过他微凉的手亲吻。戴春城有瞬间的恍惚,血管里头的甜蜜香气让他以为回到求婚的时候。裘严抱着他的腰,说:“我想让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春城。还有,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做,不用你一个人来面对。家宴也好,其他事情也好,你不要有负担。”
戴春城不知道他是否有暗示,他点头装懂。
裘严满意了:“我表现这么好,没有点奖励?”
戴春城莞尔,他在花墙前主动亲吻裘严。
检察长助理佘秀的电话打进来。戴春城接了。
“检察长,众联石化的东西整理好了,我让司机给您送到家里,估计一个小时之后就能到。电子档发了一份在您的邮箱里,包括几个大的资本运作项目、现成的财报、交税记录和滨海发电项目的进展,还需要什么您就告诉我。”佘秀说。
她为戴春城做了九年的助理,是副检察长手下一号秘书。
戴春城眼角的余光瞥向裘严,他的丈夫正在欣赏冷冻库里那些花朵,他背过身去,低声应了一句,说:“让司机把东西拿回来,我晚点回办公室看,家里人多手杂。”
佘秀一声“是”后,利落挂了电话。
第4章
戴春城到办公室的时候是下午,佘秀通过他的脸色判断情况不算严峻。
毕竟勒索威胁对戴春城来说很常见——在公检法系统里面做事的,但凡和案件有些沾边,尤其是刑事案件和经济类案件,受人威胁是日常工作中的一部分。钱财性命不算,家人亲朋也会有危险。
戴春城长于经济类案件,对跨国走私、团伙诈骗、贪腐行贿类尤其拿手。当年他还不是副检察长,在公诉厅领头的时候,经手过一起国企老总行贿的案子,档案卷宗拿到手不到一个星期,就有人在他上班路上制造车祸。两米高的卡车从十字路口横冲过来,要不是旁边一辆出租车强行变道插队,倒霉的就是戴春城。
那些年,企业高层各个艺高人胆大,都是不要命闯出来的,暗杀这种事情不少见。公诉厅在戴春城的领头下,就有过两位检察官在刑侦取证过程中牺牲。
佘秀不敢怠慢,把孙家掀了个底朝天。孙文岭只是众联石化集团下属制造公司的总经理,孙春生这个做爹的身体的确不好,刚刚做完心脏搭桥,现在还在疗养院。于是她没把孙文岭和这个能源集团放在眼里,但这次她没搞清楚事情的特殊性。
52书库推荐浏览: 江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