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你。”林阙轻轻拨开了搭在他衣服上的手。
“会和自己的继父睡觉。”
第39章 19
说完这句话,林阙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当初,妈妈就是这样走到了雨中。而林阙,也是这样,走到了这春光里去。
没有再回头。
门外的春光极灿烂,照射进来,把画面内所有的东西都搅乱,梦境便像四散的墨水那样破碎开了。
夏谐醒了过来。
他反射性地弹坐起来,先喃喃了一声:“我没有。”
可是又没有人在听他说话。
窗外已经开始下起大雨,屋内光线昏暗,安静的空间里全是雨声,似盛大的鼓乐。
“轰隆”一声,空中打了响雷。
夏谐浑身一震,被子也没掀,下意识就想往床外逃去,结果脚被被子缠住,一不小心就滚到了地上。
实木地板硬硬的,胳膊砸在上面,亦是雷响。
他好像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眼睛全然涣散着。夏谐勉强撑起身子往外走去,双手像盲人那样在空中乱摸着,口里断断续续,还在困难地重复:
“我……我没有……”
“我没有……”
一边说着,他好不容易这样跌跌撞撞地移动到了房门口,又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最后,他顺着移动的冲劲几乎是倒伏在墙面上,眼镜放在床头柜上,夏谐睁大眼睛用力看着,可墙上的那面钟还是一团模糊。
他的手在墙面上漫无目的地乱抓着,就像某种向上生长的可怕的枝蔓。
时钟似乎屈服在这种枝蔓的威胁下,因此他终于勉强看清了,那指针已经过了三点,而且还在继续走下去,走着未来那一片漆黑的岁月。
可林阙还没有回来。
夏谐仰着脖子看了会,才慢慢跪倒下来,贴着地板蜷缩起来。
他又不死心地继续说了几句:“我没有。”一边说着,还一边摇头,来充作佐证,以希冀对方能相信他的话。
这样说了几句,夏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完全听不见了。他肩膀一缩一缩,脸朝着地板,不敢抬头,紧紧握着手,一面摩擦着地面一面往前爬。
“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他以一种极低,极低的声音说着。
“……明明……是你……”
他往前挪动一点,就说出一个字,泪腺收到刺激,开始分泌泪水,这液体落在地板上,又被摩擦掉,呈现出一道湿迹,就像蛇爬过的痕迹。
“明明是你……先……先……”
到最后,他缩在地上,似乎是爬不动了,又或是崩溃了,脸紧紧贴着地板,几乎在以一种哭腔在恳求:
“求……你……”
“我是很脏……我是很脏……可……你别丢下我……”
“……我求你……”
无人应声。
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踝。
又冰,又凉。
夏谐红着一双眼睛往后看去。
他看见继父和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一人一手抓着自己的左右两只脚踝,冲自己露出了极为古怪的笑容。
在他们身后,有无数黑色的汁液蔓延过来,流淌至他的身体上。
这一瞬间,他喊不出什么救命——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似乎有人凑在他耳边说:
“你说'没有'?……那你倒是'没有'给我看啊。”
后面的一段路,夏谐也都是爬完的。
也不知怎么地,他踹脱了那两个男人,就往卫生间的房间爬去。
若是站在旁人的角度,事实上所见的只是一个男人自言自语地,满脸痛苦地一个人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爬来爬去。
原来是个脑子有病的,真是可怕得很。
夏谐把卫生间的门死死关住,他听见外面有许多脚步声,走来走去,走去又走来。
仿佛本能驱使地,他扶着门勉强站起来,又勉强走到了浴缸前,低头拧开龙头放满了水,才慢慢躺了进去,就像严寒中的人躺进被窝那样。
他把头埋在水里泡了好一会,才慢慢探出一双眼睛惊慌地四下看着,最后落到墙上的窗户。
这一瞬,和十四岁的他所经历的那个夜晚,如出一辙。
然而墙上的窗户射进来的并不是月光,而是比死灰更苍白的雨中的日光。这光照在夏谐被水
泡得有些浮肿的脸上,把他眼里最后一点亮光照得摇摇摆摆,将近熄灭了。
再次把头埋进胸口,蜷缩起来的时候,夏谐的脑海里头一次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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