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到旁边走廊里传过来的脚步声,他转身去看,脸色惨白的顾凯也看到了他。
两个人没做交流,顾凯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越过他在前面很慢地走,他就在后面不远的地方慢慢跟着。两个人落在地上的脚步没发出一点声音。走到顾凯父亲的病房门口,他们看到顾则也已经到了,正在外面跟医生谈些什么的样子,而邱彦和顾凯妈妈就都在病房里守着顾凯爸爸。
顾凯没进去,而是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看里面的情况。
他看到他妈妈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拉着他爸的手,嘴巴张张合合像是在说什么的样子,眉头一直就没松过。而邱彦也只是安静地在旁边
陪着,时不时送上些纸巾什么的,脸色也很差。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他爸的脸,但其实他也不敢看。
很显然,他父亲的生命真的已经差不多燃到了尽头,连仪器上显示心跳的那条线的起伏都很微弱。如果不是靠机器维持着,可能连几分钟都再撑不过了。
跟医生谈完的顾则看到在病房门口站着的顾凯跟不远的许文修,朝他们走过来,表情也很冷。
“顾凯,你爸之前都是怎么教训你们的,你都还记得吗?”顾则走过来看了一眼顾凯,脱口的声音很冷很低沉。
“记得。”顾凯很轻微地回了一句,紧跟在他妈身上的视线轻颤了一下。
“那好,既然记得,现在就立刻执行。就在这里,站到你爸醒过来为止。”
顾则说完后,许文修眼见着顾凯原本显得很衰颓的身形逐渐挺立起来,在他爸病房门外的墙边面壁站的笔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顾凯就这么站了五个多小时,脸色越来越白,身形越来越虚,直到监护仪再次发出刺耳且令人心惊的报警声。跟着到了手术室门口之后,顾凯就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了三个多小时,但跟着手术室里的医生出来的,只有坏消息,而且是他们能预想到的最坏的消息。
“我们尽力了。将军他术后出现了严重的脑水肿……病人脑死亡时间,凌晨一点四十七分。对不起……”
三个医生面对着一圈的顾家人,满面歉意。
看到他父亲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顾凯脑袋里的所有东西基本都在一瞬间跟着他母亲声嘶力竭的痛哭溃散了。再支撑不住,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朝着他父亲被推送走的方向。
顾凯原本深邃明亮的眼睛里,这会儿是许文修从未见过的空洞和恍惚。
因为对这件事还不能接受,顾凯爸爸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之后就直接被送去了重症监护室,用机器和药物维持着呼吸和心跳,营造着一种人还在的假象。顾凯妈妈守在旁边,无言地抽泣着,邱彦和顾则就站在旁边,低着头同样无言。
站到病房门口,顾凯到底还是巍巍颤颤地迈步走了进去。
看到顾凯过来,他妈只是哽咽着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慢慢地半蹲到他妈旁边,顾凯下意识地握住了tamade手,才发现tamade手竟然都是冰凉的。跟他平时练键盘磨出的茧子不同,tamade手很明显是那种经过时间洗礼的,操持过大事小事,被家务磨出的样子。
他妈一只手握着他爸的手,一只手拉着他的手,浑身都在因为悲痛而颤抖着,哭到声音都嘶哑了,再发不出什么声音,就只是在微微的呜咽着。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一点点融掉了他的骄傲和反叛。推倒了他在心里筑了将近十年的城墙的同时,也把他一直守护着的城堡也夷为平地。
“妈……”顾凯喊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已经嘶哑的不像话了。他喉咙里哽着东西,出口的音色根本不像他平时的样子,刚才那一句声音都劈掉了,简直难听的要死。
“你爸,他昨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说让我把你叫回来吃顿饭,给你庆祝一下重新打进那个什么联赛。你爸之前看网上那些人乱说的什么你年龄大了打不动比赛了,水平下降了啊什么的就特别生气,你们战队赢了之后啊,那些流言就不攻自破了,他也特别高兴。他还跟我说,你以你的水平,再打几年也不是问题。听别的小年轻叫你大神啊什么的,他不知道多骄傲多自豪呢。”顾凯妈妈拉着顾凯的手,因为哽咽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但还是坚持说了下来,说着说着就笑了。
“其实上个星期天我就说想叫你回来一趟了,但他说你那会儿肯定得跟朋友们庆祝来往趁机培养关系,就没让我叫你。还一直嘀咕着男人就得抓住机会多跟人往来,这些关系以后都有用的。前天他念叨了你半天,高兴着高兴着就又生气了,气你都好几天了也不给家里打电话,气你真是结结实实地遗传了他的倔脾气。我看他既高兴又生气真是哭笑不得,就没拦他让他喝了点酒,最后喝醉了那天晚上的药也没吃。谁知道早上就……顾凯,你爸他其实特别想你,他就是倔着嘴上不说,他……他其实早就不生你离家出走的气了,他气的是你还不回家看看他,他气的是你一直让我担心一直不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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