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要是在这儿就好了。”刘夷有时候会对着屏幕那一段的莫凡这样撒娇。他有时候甚至会说:“我现在辞职,到新加坡找你好不好?”莫凡一听见他这样说,就心疼得不得了,恨不能马上飞到刘夷身边去。
这时候,莫凡总是笑,但心里却觉得很对不起刘夷,他知道刘夷曾经受过的委屈,只会比他说出口的更多,他这人从来都是什么都埋在心底的。也因为这样,莫凡对待康复训练就更认真,每一次都特别努力,他的父母每天都来看他,每一天都能看见他在进步,好像离康复越来越近了。
奥运积分眼看就开始计算了,他仍想做最后一次尝试,再过一个月,日本大师赛就要开始了,那个比赛的级别不算高,他这段时间伤病恢复得还算不错,一个月后或许状态能更好些,最重要的是,错过这次的奥运积分,就要再等四年,他等不起,所以这次的大师赛,他有点心动。
他思来想去和刘夷说了这个想法,他心里暗暗和自己下约,如果刘夷阻止了他,他就死了这条心,然而刘夷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你想去吧?”刘夷说道。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刘夷冲他眨了眨眼:“你既然说出了口,就一定是动心了。我还不知道你?”
“那,你怎么想?你支持吗?”
“嗯……你觉得你的状态怎么样?”
“我觉得……我觉得挺好的。”
“那我支持你去和教练争取一下。我相信你的判断。”刘夷又说:“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没有在场了解过你的伤势,教练、医生的建议你还是要尊重,你们可以一起商量商量,如果真的不行,你也不要着急,等一时,以后还是有机会。”
莫凡点点头,想了好一会儿,刘夷隔着屏幕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再催促。
那天晚上,继续参加比赛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第二天他就找到教练和医生,鼓足勇气说出了想要参赛的想法。医生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他和莫凡相处那么久,甚至莫凡的性格,他在场上如果会给
自己留余地,也就不至于受伤。他见过那么多运动员,每一个都是带着满满的斗志活下去,在赛场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根本不相信莫凡能控制住自己,这就是他们运动员的宿命,他是个医生,他不能看着莫凡白白交出自己的人生。他一口回绝了莫凡。
教练没有表态,他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莫凡在医生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地走了。这一天的训练,教练都揣着这件心事。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专业的、理性的教练,他深知,他不应该支持莫凡的想法,可是作为同行,作为曾经也同样是运动员的他,面对莫凡真诚恳切的争取,实在说不出拒绝这两个字。
他看见莫凡,就好像看见那个二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也是因为伤病失去了比赛的一切机会,再也没办法站在赛场上。伤病是运动员永远的梦魇,他也曾经深受其苦。可是现在,奥运积分赛已经开始,这是通往奥运的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是下一个四年,他们运动员,没有几个四年可以等,更没有多少能长久不衰的竞技状态,这一次的机会不会再来。莫凡现在正是当打的年纪,再过四年,养好了伤,他还能再有现在的心境和胜负欲吗?他不知道哪种选择对莫凡是好的,他更无法替莫凡做决定。
他思考了好些天,依然得不到答案,而此时,莫凡来训练馆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不知为什么,自从受伤以来,莫凡和他的沟通就大不如前,这让他更担心,如果莫凡失去了这次的机会,还有没有可能重新振作。
有一天晚上,他在训练馆外遇到莫凡,莫凡没有进来,只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球包都带着。
“为什么不进来。”他问。
“进来了也不知道该干嘛。”莫凡说。
他无言,过了片刻,到售卖机里,买了两瓶咖啡,扔给莫凡一瓶。
“老爹,”莫凡开口:“如果这次我打不成奥运,你觉得我还能撑下一个四年吗?”
“你相信自己可以,你就可以。”
莫凡喝了口咖啡,苦笑道:“我的信心有那么大作用呢……老爹,你人生最光荣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教练想了想:“我第一次打公开赛,那一年我19岁,那次比赛是在欧洲,你知道,欧洲的比赛,观众席都很暗,光全在赛场上,当时我刚站上赛场,一束光就朝我打来,我记得那时候我的整个人都热了,我甚至有种想哭的感觉。你懂吗?就是,这个世界,是有一束光为你存在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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