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田低头喝汤,然后说,“他啊,说是准备出国留学,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立下想要打造一所理想的医院的志愿……不过这件事也让我有些期待……理想的医院,真是让人向往……”
直季难得听冲田讲起在东京的事,见他不时流露出来的笑意,忽地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两个年轻人。”
“嗯。”冲田完全没有否认,点点头,将碗里的汤喝完,因为觉得好喝,又自己舀了两勺。
直季闻言,不禁觉得有些羡慕,也是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像“那我呢”这样的话,他却一点都不敢问出口,明明想问,可到了唇边,却像是禁句一样让他又咽了回去,仿佛一问出来就会牵动到过往的回忆一样,可他明明早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为什么那么怕牵动过去的回忆呢?能回忆起来,对现在的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他又因为什么理由会感到害怕?
“怎么了?”冲田察觉到直季突如其来的沉默,看着他低问。
直季回过神,立刻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见冲田已放下碗筷,便问,“你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很好吃!”冲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拿起空碗站起来,直季见状也站起来道,“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就好。”
冲田知道抢不过他,就由着他去,不过难得回来,他也不急着进屋,而是坐在客厅里打开电视,然而等直季洗好碗出来的时候,冲田却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季一面擦着手,一面转身进入房间,将毛毯拿出来替冲田盖上,随后,他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到最低,再走到门口将客厅的灯关上,仅留了一盏落地台灯,便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他面对电视机,心思却在一旁睡着的人身上。
他会住在这里,是因为师涛的关系,据师涛说,当时是在一趟列车上遇到自己的,反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醒来以后就失去了十岁以后的记忆,但说起来,十岁以前的记忆也很模糊了,隐约中,他记得自己住在森林中的一幢木屋里,父亲是医生,母亲身体不好,父亲时常忙着出诊,他自己则跟朋友在森林里玩耍,仅此而已。
也是因此,师涛将他拜托给了唯一认识的冲田医生,不过要说起来,这其中也有别的缘由,一开始,师涛是想帮助自己恢复记忆
的,为此还特地根据自己的记忆打造了一幢木屋,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帮助,后来才拜托了冲田,但事实上冲田不是脑专科的,所以同时冲田也带他专门去看了脑外科,拍了片发现他后脑部位有血肿,不过神奇的是本来应该会引发许多相关症状的血肿不知为何正在慢慢消退,可是记忆却始终回不来,再加上后来师涛要远行,直季就在西雅图留了下来。
当然这些都是师涛设法安排的,直季最大的问题其实是户口,但师涛神通广大,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他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得以在西雅图安顿下来。
一开始只能算是暂住,不过直季后来就发现这个寓所虽然是冲田租下来的,但他自己却几乎全留在医院里,尽管如此,作为医生的冲田对于接手了作为病人的他却非常负责,也因为语言的关系,每一次复查都是由冲田安排好后亲自陪着他做的,从来没有耽误过,这件事后来直季才意识到有多不容易,冲田在医院的忙碌程度由于接触久了直季才慢慢清楚起来,冲田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手术和看诊,不然就是做手术的准备工作,他只能将复查安排在他仅有的休息时间里,还必须错开午休,免得影响其他医生的休息,也是因此直季慢慢了解到原来冲田是一个为了病人能放弃自己的一切的医生。
除此之外,在不多的接触中,他得知冲田是十年前只身来到西雅图的,母亲早就去世,只有一个开寿司店的父亲,他很少说自己的事,当然也是由于相处时间少的缘故。
等有了在记忆恢复之前长住的打算后,直季开始学习英语和打理这个“家”,虽然冲田还是一如往常偶尔回来一次,但直季希望他回来的日子里,能够放下所有的事,好好休息个够。
像这张沙发,也是直季自己从旧货市场挑选回来的,无论坐着躺着,都相当舒适,直季摆了好几个靠枕,有时候靠上去自然就躺下了,这些所有的细节,直季都是考虑了再考虑,试了又试,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慢慢一点一点改造完成的。
冲田醒来的时候,电视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掉了,他的身上多了条毛毯,四周围显得相当安静,那盏幽幽的huangse灯盏在不远处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光芒,就如同直季默默的守护那样,夜深静而绵长,冲田坐了起来,就看见地上那个抱着抱枕靠坐在沙发另一头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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