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然坐在一间容纳了三十名学生的小教室里,左边坐着简明,右边坐着燕婉,一人面前一沓编好号的白花花的开题报告。
今天的上午和下午,是文院汉语言文学大系“汉语”和“文学”两个专业的大三生同时进行开题答辩的时间。
辛然他们三个,都是参评老师,同样进行“文学”专业答辩的还有隔壁的两间教室,都各自分配了三位老师,三间教室同时进行,争取今天下午结束后能够全部完成。
不然就得加班。
答辩的时间仍然是统一规定的陈述七分钟、提问八分钟。
“好了,下一位。”
这位妄图提前“结束答辩”的学生,被问得晕头转向,一脸懵地下了台,填他的答辩记录表去了。
每位学生的记录表上,都要求记录老师指正的问题。
这个学生是第一个上台答辩的,几位老师尚且有耐心,态度也很温和,并没有一来就给人家一个下马威。
但越是进行到后面,越是“什么人都有”,态度端不端正、准备充不充分,其实一眼就看得出来。
所以辛然他们逮住了好几个滥竽充数的刺儿头学生。
“我的陈述到此结束,请、请老师批评。”
后面的学生都吸取了第一个的经验教训,默默地改了口。
辛然点点头,专注地看着手上的报告,说:
“好,那我不客气了。”
学生:“……”
辛然推了推眼镜,语气平缓地开口:“你的题目是《求证比兴手法的起源》。”
学生僵硬地点点头。
辛然看着他,继续说:“我仔细看了你的立题部分,你想表达的是,比兴手法的起源是《诗经》,对吗?”
学生磕磕巴巴地说:“是、是的。”
辛然一手撑着下巴:“怎么‘求证’的?”
学生迅速地在脑内寻到了一套说辞:“我、我查阅了文献,可、可以这样认定。”
辛然微微点头,却不是认同他的意思:“什么文献?”
学生艰难地组织语言:“就是一些……一些别人的论文。”
辛然把他的报告整理齐,放到一边,并说:
“唔,在查阅文献、断章取义地借用别人的学术观点之前,我建议你先好好阅读一下中国文学史的本科教材,至少加深一下对《周易》卦辞和爻辞的理解。”
辛然话毕,看向旁边两位老师:
“我的问题问完了,简老师和燕老师有什么其他的问题要问吗?”
燕婉笑着摆摆手,而简明点点头,接过话音:
“我赞同辛老师的看法。这位同学,你的立论和立题依据都不太严谨,‘起源’这个问题本来就是一个学术难题,你对此的界定是什么?指第一次出现‘比兴’的用法,还是指它在文学作品中大量运用的时候?”
学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简明也没想他回答,只说:“你的界定有些笼统,希望下来好好思考一下,不然后面写论文的时候会有困难。”
简明依旧板着一张脸,音量不大却很沉稳,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严肃”,虽然他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
完全不像辛然那样,仔细琢磨他的话还能寻出一点嘲讽的意味来。
但学生就是更怕简明一些。
下一个同学“请求批评指正”之后,燕婉率先摇了摇头,小声嘀咕:
“……《先秦文学的研究述评》,这位同学,你的立题是这个?”
简明抬头,提问:“先秦文学包括什么?”
学生对上简明的目光,下意识地抖了抖:
“包、包括五……六经、楚辞、诸子、和……和历史散文。”
简明点点头,补充:“还有上古歌谣和神话。”
学生连忙点点头。
辛然还是那个手撑下巴的姿势,饶有兴趣地看着讲台上哆哆嗦嗦的学生:
“唔,研究评述先秦文学,这位同学,你准备写哪一部分?”
学生张了张嘴,没说话。
辛然了然:“哦,看来是都要写。”
学生无比艰难地点了点头。
辛然抿着嘴,幅度很大地点了三个头,发自内心地说:“那你可真厉害。”
看着学生一脸的茫然,燕婉好心好意地替辛然解释道:
“辛老师的意思是你的选题范围太大了,恐怕完成不了,你再和你的导师商量一下吧。下一个。”
“《<红楼梦>的宗教意识》,唔,虽然选题不太偏,但我建议你找隔壁中哲的老师沟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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