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夜,日上三竿灭口时。
闫立成马马虎虎拿家里床单裹着林红,把人带到江边,高逾二十尺的崖壁下,白花花的浪头一茬接着一茬翻上来,即便天色已晚,江面不断翻腾的湍急流水依然泛出光来。
“对不住了。”闫立成沉声道,把林红就着床单往崖下一抛,连响声都没听见,耳畔俱是如雷的水声。闫立成担心高念德,探头向岩下望,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作大鹏展翅的姿势,纵身疾跃而走。
东北方向岩下向水中伸出的一块巨石上,瞻星扒开被单,被单中露出一张青灰紫涨的小脸。
瞻星眼睛红了,呼吸滚烫,她收起缠在林红尸体上的鞭子,摸出手帕,将林红的脸仔仔细细擦净,重新用被单把她的裹起,扛着回到崖上,奔出十数里,找到一片清风雅静的树林。
就在树林中,瞻星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挖了个坑,把林红安葬下去,在坟头树了一块木牌。她想了又想,不便写林红的名字,只在上面用匕首刻了一枚珠花。
已经过了子时,瞻星疲倦已极,起身时觉得头晕目眩,一手扶额,抓住旁边树干,定了定神,打算回去睡觉。
就在这时候,林中的脚步声惊得她险些叫出声来,她突然心中有些异样,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人一手捂嘴一手拦腰拖到树后。
“别怕,是我。”
瞻星听出是周先的声音,方才被人捂住嘴,她脚都凉了,这时满脸通红,周先松了她的嘴。
瞻星回过头去,看见周先,和他身后的陆观,原本想问的话都咽了回去。
“少爷呢?”
陆观压低着嗓音:“在前面,你就在这里,我们俩去追。”陆观早已经等不及,说完便纵了出去。
“过来。”周先让瞻星躲到一块岩石后面,想了想,将外袍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看着她白玉般的小脸,轻声道,“冷吗?”
“没事,周大哥,你快去找少爷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不要妄自菲薄。就在这里待着,小心一些。”周先摸出一支骨笛给她,对上瞻星迟疑的目光,他解释道,“这是鹰骨做的,看到这个孔没有,要是有意外,你就用力吹响它。”
一顿颠簸,宋虔之浑身被绳子勒得发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法把嘴里的核桃吐出来,舌头还酸。
即使能叫也没什么用,陆观和周先一定跟着他,叫给谁听啊?宋虔之一路腹诽,这高念德也太瘦了,能不能多吃点儿,肩膀上的骨头硌得他肺疼,要不是嘴里有核桃堵着,晚饭都得颠出来。
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跑树林里来了,这和宋虔之的设想完全不一样。高念德受了伤,闫立成那么疼他,一定会找地方落脚看大夫,怎么高念德把他往林子里带啊?
就在晕头转向的档口上,高念德突然不跑了,把宋虔之往一个只能容下一人蜷着的扁平岩石下方一塞。
宋虔之脑袋在岩石上撞了一下,登时嗡的一声。
待眼前金星散去,高念德已经跑得没影儿了。紧接着是另一拨人从宋虔之的面前跑过去,那些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块黑暗之地,追高念德去了。
宋虔之活动了一下手,手腕被麻绳磨得好像出血了,他屈起脚,手尽量从身后去够靴子,偏偏只摸到靴底,就已经喘不过气来了,正在缓气的时候,他看见陆观又要跑过去,连忙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陆观几乎立刻听见了,擦亮火石,点起半截牛油蜡烛,一手拦风,小心地越过矮木丛走过来。
宋虔之又呜了一声。
陆观把宋虔之从岩石底部拖出来,抠出他嘴里的核桃,一手都是口水。陆观用袍袖擦了擦宋虔之嘴角和下巴,露出心疼的眼神,就要给他松绑。
“现在松?那我不白被绑了吗?”宋虔之喘息道,“不是要找他们落脚的地儿吗,现在闫立成还没现身。”他说话时脸颊疼得直抽,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觉得疼,现在扣出去了,舌头顶着口腔内部,核桃壳上的纹路都清晰地印在口腔内壁上。
“不管了。你这什么破主意!”陆观发火道,就着蜡烛把绳子烧断,解开宋虔之,把蜡烛塞到宋虔之手上让他握着,“麻了吧?”
宋虔之是真被绑得浑身哪儿都不舒服,一看陆观火了,又理亏,一时语塞,眼神闪躲。
陆观低下头来,狠狠亲宋虔之的嘴。
“喂,你们怎么回事,不追了?”周先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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