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升上来了,宋虔之下楼。
陆观正在院子里水缸旁看金鱼儿。
宋虔之走过来,正想说话,陆观就像知道他在身后,福至心灵,转过身来握他的手,拉在唇边呵了口气。
“这么凉。”他把宋虔之的手揣进怀里,轻轻以唇碰了碰宋虔之的额头,“先会会苻明懋,再做打算,遇事不要急,柳素光不一定能找到那把剑,我们还有时间。”
如果柳素光现在动身,从同一个地方出发,怎么也会抢在他们前面。宋虔之心里是很急,但他知道陆观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心里的担忧仿佛真的轻了不少。他知道这样的信任很没道理,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柳素光反正追不上了,算了算了,也许陆观有别的安排。
“你想好下一步了吧?”宋虔之反握住陆观的手,看着他。
“下一步?”陆观挑了一下眉,“去见苻明懋啊,什么下一步?”
宋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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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夯州州府衙门,也就是现在皇帝落脚的行宫中,一间寂静的小院内,薄如烟雾的藕荷色纱帘后,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那手带着某种痛苦的情绪,在纱帘上抓了一下。
挂帘子的横杆突然掉下来,随之伴随重物落地的声音。
整个院子的灯全都亮了起来,丫鬟惊慌失措地在里面叫唤:“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怎么样了?!”
守在门外的两个太监互相对了一眼,其中一个打着哈欠,朝后面努嘴。
“又折腾什么呢?”
另一名太监没有说话,只是冷嘲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一名上了年纪的大太监从院外走进来,是皇帝身边的孙秀,此时阴着脸,白而浮肿的右手揉捏着一块紫金令牌,那令牌系在他的腰间,是自由出入行宫各院的通行证。
“把下人都带出去。”孙秀小声吩咐。
整个院子里三十几名宫人和夯州州府送来的仆役在前后一盏茶的功夫里悄无声息走了个精光。
孙秀也离开院子,很快带着一身玄服的苻明韶走了进来,这时的孙秀手中多了一个食盒,他高高肿起的那只手垂在一侧,另一只手紧紧提着食盒,手背上筋脉突出。
苻明韶眼里空空的,在皇后的居室外停下脚,继而他扬起头,脖子以一个奇特的弧度向后仰,望到天中有明月,神色松弛了下来。
就在苻明韶准备提脚走上台阶时,门里重重的一声听上去像什么东西被摔到地上。
苻明韶右眼眼角猛地一跳,他使劲用手按住,松手时亮出了血红的眼白,那只眼球被血丝织就的网子密密地勒住。
苻明韶走上台阶,孙秀连忙跟上去,他将食盒捧在怀中,小心翼翼,怕会打翻里面的东西。
推门之前,苻明韶回头看了一眼孙秀,这时他的手已按在门上,听见那声极细极长的吱呀声,苻明韶感到心脏里一条线被用力拽了出来,线上沾着他的血,从他的心脏深处,扯出了那么很小的一块。
他整个肩膀僵硬,机械地推开了皇后寝宫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没啥人看。。所以我去。。过了一个年。。【
☆、沐猴(陆)
“陛下。”两名随侍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双肩瑟瑟发抖,不敢起身。
“退下吧。”孙秀小心翼翼向皇帝投去一瞥,旋即低垂下眼睛,分出一只手托住食盒底部。
宫女躬身向外退,帐幔中传出时高时低的咳嗽声。
苻明韶一步一步走向床榻,脚踩在瓷片上,那锋利的角度透过鞋底,硌得脚疼,他提起靴,孙秀连忙上来要清理地上的瓷片。
苻明韶阻止地朝后挥了一下手,他单膝蹲下,捡起一块碎片,是打碎了一只青釉花瓶,苻明韶紧紧把碎
片捏在手心,出了神。
“皇上,您……您流血了!”孙秀先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叫,突然想起皇后还睡在里面,想起他陪皇帝来是要做什么……最后半句只是在嗓子里打了个转,没发出来。
苻明韶没有说话,血珠滴到地上,他沉默的背影像一座带给人压迫力的大山。苻明韶满面漠然,仿佛没意识到自己在流血,抬眼看床榻的方向,喉头微不可见地轻轻滚动了一下,牵动他咳了起来,这一咳却怎么也停不下来,牵动手上的肌肉,疼得他眉峰猛一蹙,丢掉沾了他血的瓷片,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帐幔里咳嗽声不知什么时候完全停了。
待苻明韶强令自己停下咳嗽,心窝被牵扯得微微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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