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拉过宋虔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练家子。”宋虔之用很低的声音说。
“嗯,你看他的衣服。”陆观转过头,对着宋虔之的耳蜗中轻声地说。
靠在一起睡觉的几人衣衫褴褛,蹭了不少泥灰,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但宋虔之从袍摆上的游鱼暗银纹觉出蹊跷,这是五品武官的穿戴。宋虔之回头,与陆观对上了眼,拉着陆观那只手不动声色地在陆观的手掌中画了一条鱼。
陆观点了点头。
“喂。”宋虔之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旁边的男人。
那男人纹丝不动,俨然已经熟睡。方才男人灵敏的躲避显示他绝没有睡着,大概只是不想理会宋虔之。
宋虔之手在地上摸来摸去。
陆观一条手臂将他抱着,在他耳边低声道:“先睡。”
“等等。”宋虔之忙道,才一动,自己捆上的手的绳索就毫不客气地松散了开去,一点也不买账。
“待会你帮我捆一下。”宋虔之话朝陆观说,眼睛却在装睡的男人身上打转。
“哦?捆一下?”陆观道,“等到了宋州,能不能也让我捆一下?”
“……”宋虔之知道陆观在说笑,缓解紧张,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陆观对他为所欲为的场景,登时热汗从衣领里腾腾升起,连带着呼吸都发烫,他尽量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指在地上摸到稻草,对着旁边男人的鼻孔戳去,拿捏着力道,既不能太重让男人觉得痛,又不能太轻以免对方憋得住。
无奈之下,那男人总算睁开了眼
,揉着鼻子狠狠打出两个喷嚏,他两只手按着鼻子,打完喷嚏,就手在袍子上一擦。
宋虔之:知道这袍子为何如此脏了。
“兄台是哪里的武官?怎么会在这儿?”宋虔之目不斜视地低声道。
“被俘。”男人冷声道,对宋虔之的来历丝毫不感兴趣,想要闭上眼睛,方才被稻草扎进鼻孔里的酸爽滋味令他刚向后靠了靠,又警觉地坐直身。
“你还没说是哪儿的人呢。”宋虔之提醒道。
男人面部扭曲了一下,极不情愿地低声道:“你管我是哪儿的人?闭嘴,大爷要睡觉。”
“那你睡吧。”
青年答应得爽快,男人反而不敢睡了,开玩笑,等睡着了再被稻草搔弄鼻子捅醒岂非更难受了。
“循州。”
“循州州府?还是附近驻军?”
男人掀起眼皮,挤在一起、层叠的眼皮下,老辣的一道光瞪着宋虔之,鼻腔中哼出一声:“你小子是朝廷的人?”
“我姓宋,单名一个星字。大哥不嫌弃,称我一声宋小弟。”
男人冷哼道:“你还不够格同我称兄道弟。可惜了。”他看着宋虔之连连摇头。
“可惜什么?”
“我可惜你年纪轻轻,就要命丧黄泉。”男人冷道,“怕是寒门子弟十年苦读好不容易做成官,就被外放来这穷山恶水之地。这些獠人是要拿你们向朝廷索要钱财,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如今我大楚风雨飘摇,朝不保夕,去岁多灾,连镇北军的粮饷都敢欠着,哪儿还有余钱给他们。”
“哦,大哥知道镇北军的消息?”宋虔之作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不仅知道镇北军的消息,我还知道圣上派人去接刘赟,此子巨奸,命旧部冒充黑狄人,滋扰东南临海的永州,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什么?”宋虔之险些跳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沉默下去。
宋虔之焦灼万分地看陆观,拽了拽他的袍袖,陆观握住他的手指,眼神示意他稍安。
宋虔之心念电转。刘赟为什么这么做?只要派人去查,立刻就能查明是他的旧部冒充黑狄人,苻明韶已经召刘赟进京,还要让他的女儿当皇后,难道这不是刘赟本人的意思,而是他的旧部擅作主张?
“假剑。”听见陆观低喃的声音,宋虔之倏然开窍,他睁大了眼,看到陆观的神色从镇静到难以置信,陆观眉头深锁起来。
这一瞬间,两人都想到了一块儿去。
当初宋虔之和陆观一直在猜柳素光为什么要弄一把假剑出来,甚至怀疑柳素光不是奉苻明韶的命令,而是阳奉阴违为李明昌效力。确证柳素光利用秘术让周先在梦里说出了霸下剑所藏之处后,她直取麒麟冢,必然是有皇室中人的指点,加上陆观因为直言不讳逼得苻明韶一怒之下让人将他拿下。
陆观犯上是个意外,宋虔之拿说服宰相上书启用刘赟与苻明韶暗中达成的交易本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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