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浑身一僵,正想说话,宋虔之往他怀里一钻,脑袋蹭了蹭。
“但你们不可能成功。”
陆观的手落在宋虔之的脑袋上,轻轻揉他的头,低声问他:“你怎么知道?”
“要是在弘哥死之前,六皇子的手能伸进宫里,他也不会是一个逢年过节先帝都想不起来的不起眼的皇子了。”那些年里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当中,根本没有苻明韶,也没有任何一个皇子将这个早早因为母亲不受宠被打发出去的六弟看在眼里,无论谁登基,苻明韶只会是个闲散王爷,在自己的封地上过富足而无权的生活。
“李宣疯了,不会是因为目睹太子之死,他一定受了非同寻常的刺激,这刺激如果说是太子坠马,那也太荒唐了。在场者那么多,太子又不是暴毙,死状也不至于惨烈,就算李宣和他感情再好,太子的死和他没有关系,他何至于疯癫。”宋虔之眼睛又酸又疼,思绪却清晰起来,他抓住那根线,用力向外一抽,“我原本以为他是装疯……不是装疯,最大的可能是李宣跟太子的死有关。”
风把窗棂拍得啪啪作响,猝不及防的一场暴雨降下。
这南部的暴雨毫无先兆,也不打雷,只是直突突的一场雨,哗啦啦地倾泻而下。
“如果是李宣杀死的太子呢?”暴雨越来越大,吴家的小破房子就像狂风中的一株小草,雨水随时会冲垮屋顶泼到人身上。
陆观把宋虔之抱紧一些,让他靠在肩前。
“怎么会这么想?”
宋虔之一条腿架在陆观的腰上,轻轻磨蹭,随雨声在说话:“苻明懋描述的情形,他比太子更早入猎场,他在太子前面,相距也不远,在场见证的侍卫那么多,这是没有办法说谎的。但是有一个人,他从头到尾都和太子在一起,一直到太子出事,那就是李宣。”
“假定令马发狂的毒针,是李宣趁太子不注意,射到马身上的。”宋虔之话声顿了顿,“但有一个问题,他和太子从小一块儿长大,为什么这么做呢?”
“我原来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想通,现在完全懂了。”陆观向后退出些许,一手揽着宋虔之的臂膀,面对面抱着,看他,眼神隐隐下了某种决定,“李宣是先帝的私生子。”
宋虔之一愣:“别开玩笑了。”
“明天一早,你跟我一块儿去见吴伯,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荣宗把私生子和储君放在一起教养,而且、而且他们两个……”宋虔之咽了咽口水,“李宣和太子关系那么好,李宣杀太子……”
一个可怕的真相浮现到宋虔之的眼前,他张大了嘴,良久,听见陆观沉稳的声音在说:“本来我一直没想到是谁有机会对太子下手。你想得没错,我在苻明韶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时,想过要铲除太子,只是没有来得及下手。苻明韶的人脉和能力,也远远不能与太子与当时的周皇后相提并论。现在明白了。”
“只有李宣有机会对太子的马下手,但李宣没有理由这么做,除非有什么人或者事,能逼得他去做这件事。我原本不知道是李宣,现在明白了,李宣是荣宗的私生子,他连个亲人都没有,梨花庵我也早就调查过,他的生母早在他一岁时就已去世,他五岁以前虽然寄养在梨花庵,庵里照顾他的女人也在他五岁被接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因病去世。”
“因病去世。”宋虔之低声道。
“嗯,苻明懋说,在场的人,只有先帝,皇后的近侍们,除了周太后自己,其他人都已经死了,再就是李宣,他疯了。”陆观的口吻冷静得可怕,“周太后不可能杀太子,那么,只剩下了一个人。”
“可是李宣为什么没死?”宋虔之道,“要是荣宗动的手,他能杀一个儿子,未必就会因为父子之情,而不舍得杀另一个。”
陆观摇头道:“他不杀李宣,未必是因为怜悯他,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必要杀他。因为李宣已经疯了。”
李宣疯了,一个疯子说的话是不作数的,但吴应中和李宣能够活到现在,吴应中手里一定还有能够证明
李宣身份的东西。堂堂大学士,恐怕不会空口无凭的为已经驾崩的先帝冒着生命危险照看谁也不知道的这个私生子,在外人看来,只会知道吴应中在照看当初太子坠马一案中唯一的知情人。
苻明懋在找吴应中,恐怕周太后这些年也没少让人找,苻明韶倒是不必让人来找,毕竟陆观一直知道吴应中的下落。
“那皇上为什么要让你照看吴应中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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