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山涉水八天了,宋虔之抬起袖子闻,眉头皱得死紧的,都有味儿了。
“陆观,谁给李宣洗澡?”这事儿宋虔之还是得问清楚,别他动手洗了,老陈醋打翻了。
“我来,等一会,铺完床就去。”
结果客栈里洗澡都得到角房去,一排六个大木桶,没有单间。陆观给李宣洗澡的时候,李宣怕得要死,浑身哆哆嗦嗦,脸色发白,嘴唇都
咬出血来了。
陆观实在没办法,没法下死手虐待一个疯子,只得让贤。
宋虔之已经洗得差不多了,一面小声安抚李宣,一面从水里出来,围了块毛巾在腰上,一身白皙肌肉,看得陆观别过脸去,逮着自己的身子一顿瞎擦。
给李宣洗澡的时候,宋虔之发现他腿上好几块青青紫紫,屁股墩也摔出一大块淤青。李宣不会完整连贯地表述,碰到他腿上的淤青,他也知道皱眉,眼眶里氤氲起泪雾,却不知道要叫疼,也不知道要躲宋虔之的手,反而呼吸急促地忍住不让自己躲开。
洗完澡宋虔之想出去街上买伤药,掌柜的硬是不让出去,说是祁州天黑以后就宵禁,家家闭户不能出去,出去会连坐店家。
宋虔之还从未听过有这种宵禁,便问掌柜,有些住得近的亲戚朋友,也不能在晚上串门子吗?
“您这开小的玩笑,你们不是京城来的吗?再说有亲戚朋友也不至于投店来了。”掌柜的看宋虔之年纪不大,没有放在心上,手指把算珠拨得啪啪响。
宋虔之想着不让我出我不知道翻墙吗,脚步刚换了个方向。
有人拍客店的大门,拍得震天响。
宋虔之挑眉道:“你们不是宵禁,夜里不让出门的吗?”
掌柜的也觉奇怪,跑过去打开门,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军……军……军爷……咱们家可没犯事……”
身形魁梧的大汉直接推开掌柜大步走进来,冰冷头盔下冷漠的双眼与宋虔之撞了个正着。
“龙金山?”
龙金山已经不在李奇麾下,被白古游亲自要了过去,现在白古游的麾下领一队右先锋。
店家切上来一盘猪头肉,片片半白半红,晶莹剔透,卤味浓香扑鼻。
龙金山不客气地撕下一只烤鸡腿,边啃边说:“晚上就吃了一个馒头,饿死了。”
宋虔之给他倒了一杯酒,问他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让人跟着你们的,没发现?”
宋虔之心中一凛,还真的没发现。
“你们警惕性太差了。”龙金山道,“到祁州来做什么?要是找白大将军,我带你们去。”
“只是路过。”眼前的龙金山已经不是一身匪气的山贼头目,胡须也刮得干干净净,一身戎装,充满英朗的彪悍感。
“路过去哪儿?”龙金山啜了一口酒,发出享受的声音,笑了笑,“偷着喝点儿,今晚应该没事。”
陆观:“在白大将军手下,你还是按规矩来。”
龙金山笑着打哈哈抹了过去,只是大口吃肉,挥舞着筷子,示意宋虔之和陆观也吃。
他乡遇故知,龙金山很高兴,在孟州也是匆匆一见,索性他把自己怎么从了军,跟着李奇怎么立功,救了白古游手里一员重要的将领,说起白古游把他要过来,龙金山满脸惊奇,他说这件事让他深受鼓舞,愈发觉得应该好好干,他不再是惹人痛骂,朝廷喊打的山贼,而是保家卫国的军爷,自豪与骄傲跃然于龙金山黝黑的脸盘子上。
“好好干,报答白大将军的知遇之恩,小弟敬未来的大将军一杯。”宋虔之食中二指托起酒杯,先干为敬。
龙金山不好意思地一哂:“酒我喝了,大将军就不敢当。”他目光有一瞬的凝滞,很快恢复,继续道,“每次出战,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下战场,只有拼尽一口气,永远不回头,战至最后一口气,你看这里。”他头一偏,露出颈上一道箭伤,伤痕泛红,是才愈合不久的新伤。
“讨媳妇了没?”陆观神色随意地问。
龙金山脸红道:“讨什么媳妇,亡命之徒。”
“你现在已经不是亡命之徒了。”宋虔之道。
“一样,身份变了,说白了也是一样,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干嘛还拖累别人好姑娘。”龙金山紧着吃了几片肉,一整只烧鸡都被他啃得干干净净,酒足饭饱,又问了一遍宋虔之他们有没有事要他帮忙。
宋虔之本想去看看白古游,犹豫间问了一句:“白大将军身体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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