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明韶起身离去之后,床里睡着的陆观睁开了眼睛。
暗香浸透的袍服,地上跪伏的麒麟卫近乎将头贴到膝前冰冷的石板上。
“林舒离开兵部时看上去心情舒畅,酉时末,秦禹宁从兵部出来,中途临时转向去了花海巷,最后去了卢江丰的府上,然后径自归家。”
苻明韶右手拇指抚食指上的金镶玉扳指,冷道:“你是越发会当差了,诸事如常,也值得这个时辰让朕来听。”
“属下不敢,陛下容禀。”
风轻轻抖散窗格下稀疏的几丛凤尾竹上星星点点的露水。
陆观凝神静气,双目闭着,他耳力过人,麒麟卫朝苻明韶禀报秦禹宁在去花海巷之前,先去的地方,三字地名撞在陆观的心里,惊涛巨浪翻江而上,令他浑身都起了寒栗。
陆观右手紧紧抓着左臂,静静听了一会,回到床上,当做无事发生过。
过得半晌,他听见有人进来,便放缓了呼吸。
苻明韶躺在矮榻上,闭上双眼,倏一阵心惊肉跳,眼睛猛然睁开,眸中现出惊惧、彷徨、后怕、怀疑。电光火石之间,苻明韶下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捞起影影绰绰的床帐。
陆观睡得安宁,苻明韶能听见他的呼吸,沉稳而绵长。
苻明韶眼睑急剧跳动,继而他屈起一膝,跪上床榻,整个背脊弯成一张紧绷的弓,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看去仍很苍白虚弱的陆观。
陆观兀自熟睡着。
苻明韶的气息由远及近,扫到陆观的脸上,萦绕在他鼻端。
陆观心头一紧。他感到滚烫的一只手掌贴到了他的脚踝上,陆观整个身躯僵硬了,继而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那只手没敢造次,转而极轻地搭在了他的腿上。
苻明韶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陆观,喉头微微滚动,他眯起眼,手掌中心空出凹陷,继而又贴了上去,呼吸紧促地将手伸进了陆观的单衣,本该是结实的腹肌那地方,缠着密密匝匝的绷带,苻明韶极轻地以指腹摩挲过布料纹理。
及至他抚到陆观滚烫的胸膛时,单衣已被往上撩起,现出一截精壮消瘦的腰。苻明韶若有所觉地突然抬头去看陆观的脸,他睡颜依旧,苻明韶将疲惫不堪的身体塞进被褥,侧身抱住陆观的一条手臂,脸贴在他的肩上,闭上眼,很快又睁开。
苻明韶一面拉起陆观的手臂,一面将头抬起,令陆观的手臂绕过他的后颈,搭垂在肩下,这才闭眼,凑在陆观怀里睡了。
苻明韶入睡极难,却在短短数息之间就发出轻鼾。
陆观睁开眼,维持身体不动,眼珠轻转,看了一眼苻明韶,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床顶,静待小半个时辰,才将苻明韶的头从自己肩前轻轻移开。
门开,孙秀微微弓着身,朝寝殿内瞥了一眼,示意陆观跟上。
孙秀引着陆观拐进距离寝殿数百米外位于皇宫西北角落的一间偏殿,推开门时,殿内亮起了一盏灯。
柳素光甩了甩手,将燃烧了小半截的火柴扔进铁盒。
“来了。”她漂亮的眼睛看向陆观,略施一礼,继而看着孙秀,小声地说,“左正英的住所已经暴露,孙公公,您的人固然盯着,陛下的人也在,真要是动起手来,便是能占得住一时上风,也无大用。眼下京城还在羽林卫掌控之下,孟鸿霖拔了您不少暗桩子,公公也须得谨慎小心。”
孙秀冷笑一声,唇畔挂着不明显的弧度,眯起双眼:“你只需做好吩咐你的事便可。”
柳素光俏脸一红,咬了咬唇,没有发出声音。
陆观道:“祁州可有消息传来?”
柳素光摇了摇头。
孙秀紧盯住陆观,屈起食指在桌上重重敲了两下,语气森冷:“要紧的不是祁州,是左正英,不能让左正英落入苻明懋的手里。秦禹宁这个蠢货。”孙秀鼻翼翕张,细细敷过粉的脸上裂出一道透着淡淡肉红色的纹路。
陆观看了孙秀一眼。
孙秀便即收声,他深吸一口气,窜在一起如同蜈蚣的眉勉强舒展开。
“我的衣服呢?”陆观出声问。
柳素光掌灯过去,给陆观备下的太监服就在榻上。
陆观宽下单衣。
柳素光的视线从男人精壮的肩背挪开,手掌放下,珠帘窸窸窣窣作响,她的声音轻得仿佛一簇随时将要熄灭的灯火。
“需要我效力的时候,公公以什么为号?”
“自然有我的人找你,此事不急。李明昌昨日找过你了?他想让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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