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明懋迟疑片刻,道:“为了说服宋虔之加入我的阵营,是我让他知道了李宣的存在。但我不知道李宣的身世,也是阴差阳错。”
李晔元摇了摇手:“再怎么样,李宣也是个疯子,便是进了京,也坐不到那个位子上。太后的意思,想扶持东明王的幼子,我拖着没有去办,难保她不会通过旁人。”
苻明懋一愣,失笑道:“我是父皇的长子,长子且在,父皇的嫡子早已亡故,原就是我应得的。”
“太后始终认为是你害了她的亲生儿子,这个心结,没有机会解开了。”
苻明懋理解地点头:“往后慢慢来,实在解不开,就不用解了。”
李晔元垂下眼睛,又喝了口茶。等到苻明懋登上皇位,周太后彻底无用,她信与不信都没什么打紧。今夜李晔元先进宫见周太后,太后冲他发了一通火,没待多一会,李晔元就找了个借口出宫。
“总之,对左正英,你要温言软语好生劝和,他的学生都还可以为你所用,这一班朝臣五年以内不必换,你用着不放心,可以徐徐图之,开恩科选拔人才。但你初登大宝根基不稳,母家是外族,切记不可过于急切。”
苻明懋一哂:“等了这许多年,才等来的机会,放心,前车之鉴,我能等得住。”
李晔元欣慰地笑了起来,伸手拍苻明懋的肩,起身一整衣袍:“我去瞧瞧籽矜。”
“还未向李叔道贺。”
李晔元一愣,眼眸闪动出激动。
“托大皇子的福。”
“老来得子,该是我来沾李叔的好福气。”
李晔元没再多说,离开的脚步明显加快。
苻明懋唇角笑容消失,眉头蹙起,出门去找左正英,吩咐心腹取来一副难得名贵的冷暖玉棋。左正英在朝中做官时,下得一手好棋,苻明懋预备在这方面下点功夫,投其所好,看能不能撬开左正英的手。
·
天色阴沉沉的,一架摇摇晃晃的马车在小雨中飞奔向前,穿过一片整整齐齐十数米高的树林。
车夫口中不断发出清咤,鞭子毫不留情催马甩蹄疾驰。
“娘。”激剧的颠簸令少年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
东明王妃眼疾手快一把将儿子揽在怀里,她身上温软的香气安抚了少年紧绷的神经。
王妃靠在车窗上,窗帘被风不断掀起,她从缝隙里看见四周没有随行人员,秀眉一蹙,猛拍门板,大声叫道:“停车!”
马车放慢速度,却没有停下前进。
东明王妃扶儿子坐好,小声朝他说:“别怕,娘出去看看。”
就在王妃的手搭上车门时,她的手指忽然被儿子温暖柔软的手掌包裹住。
“娘安坐,儿子去看。”
东明王妃来不及反对,被儿子按下,少年郎动作极快地打开车门,在东明王妃一片胆战心惊中端着王爷架子喝问:“本王
的母妃叫你停车,还不把马车停下!”
丛林中闪现出两匹黑马,向马车靠近过来。
东明王妃放心下来,拽了拽儿子。
少年不解地看了一眼他的母亲。
两匹黑马横在马车前方,逼得马车停下,侍卫劈头盖脸一顿痛骂,那车夫不甚灵敏地讷讷认错。
“王爷有何吩咐?属下等在暗处保护王爷,但请王爷安心宽坐。”侍卫的头儿行礼道。
少年嗓音洪亮:“本王饿了,还有多久到城镇?”
侍卫欲取出随身的干粮。
车内传出女人的声音:“小王爷娇生惯养,鸡蛋老一分不吃,鱼肉腥一点不吃,寻常的猪肉、牛肉,若是嚼不动,饭便用不好,吃不好小王爷就睡不好,这一路少说也要数日,饿瘦了我儿,我可不会替你们遮掩,定当如实上报。”
侍卫面面相觑,只得硬着头皮禀报半个时辰后找地方落脚,住到客栈里去。
太阳一点点沉没,天边让霞光浸染成一片泛紫的红绸。
马车继续上路,只是颠簸得没有那么厉害,东明王妃的手一直被儿子握在掌心里,她的脸在渐渐笼罩的暮色里渐渐模糊成优雅淡静的轮廓。
“母亲。”少年嗓音透露出不安。
东明王妃摸了摸儿子的手背,正要软声宽慰,只听重物落地的声音。
东明王妃茫然地看了儿子一眼。
少年郎脸色苍白,嘴唇发抖,警觉地望着车窗。
又是数声沉重的落地。
车身不明显地一颠,仿佛是马车前轮碾到突兀的一块石头偏移了一下,又被车夫大力拽回到正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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