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王妃轻启朱唇,尚未出声。
白古游停下了脚,脚步回转。
“
王妃娘娘,臣已将东明王府囤在祁州的亲兵收编,事出突然,不曾事先问过您的意思,请娘娘恕罪。”白古游抱拳禀道。
王妃很是意外,勉强牵起唇角,莞尔道:“天下兵马尽归将军麾下,国家危亡,能用得上这些人,便算是我这见识浅薄的妇人,为百姓尽了一些微薄之力。”
白古游一颔首,漠然道:“臣挑选出了数十精兵,王威安就派给娘娘差遣。另外,安定侯身份特殊,他是周太傅的后人,身携先帝遗诏,是重要的见证,王威安也受命保护他的安全。这一小支部队会跟大部队保持一定距离,王威安会随时同大军联络,一路必定舟车劳累,情势紧急,请王妃多担待。”
“将军何出此言,是我们母子偏劳。”王妃一欠身,“不知将军可否验过了遗诏?”
白古游抬起头,良久,冰冷的两个字从他齿缝中砸了下来。
“已验。”
东明王妃微笑道:“如此甚好。”
白古游前脚走出客栈,下一刻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宋虔之大步走上前来,白古游头盔下的眼睛闪出精光,宋虔之走近时,白古游用力抱了他一下,右掌在宋虔之后肩重重敲了两下。
宋虔之咳嗽着站直身:“白叔轻些,再大力些我就要吐血了。”
白古游大笑出声。
“白叔军中送信可方便?”
白古游凝神看了一会宋虔之,整理盔甲,不经意地问:“送去哪儿?”
“自然是京城。”
白古游游移开去的眼转过来,落在宋虔之的脸上。当年在周太傅的府邸,他见到宋虔之,宋虔之还是一个满院子追着乳母要糖吃要抱抱的小孩,他分明没有见过后来的宋虔之,却仿佛能够想见,周太傅是如何督促宋虔之读书,周家明艳跳脱的二小姐又是如何盈盈站在花架下看儿子随师傅学武,身姿一点点从儿郎顽皮蜕变成青年英朗。
白古游眼神黯了一黯,伸手揉了一把宋虔之的脑袋:“只要不是送进宫,京城可以,就是时日不可预测。”
“送进宫里,送到皇帝枕畔,我要让陆观收到这封信。”
白古游半眯起眼。
宋虔之从怀中取出三封信,信封右上角都有不同数目的小墨点。
“这封,信封右上角有一个圆点,给陆观。这一封有两个圆点,给柳素光。这封三个圆点的,给太后宫里管事的太监,蒋梦。”
白古游眉毛轻动,迟疑地接过信,手指抖动:“都要送进宫?”
“对。”宋虔之肯定道,“而且要尽快。”
白古游停顿了一会,目光飞快从宋虔之的脸上溜过去,鼻腔里哼了一声。
“我只能答应你勉力一试。”
“有劳白叔。”
“兵部尚书秦禹宁是你外祖的得意门生,这可能是我们进京前最后一次与京城通信,你没有信要给他?还有李晔元,我听说他与太后极为亲近,想必对你也从来不乏悉心教诲。这两人都是举足轻重的朝臣,你没有书信要传给他们?”
宋虔之摇头:“没有,只有这三封信。”
“行。接下来恐怕没有这样宁静的时光了。”白古游抬头望天,表情让月光浸得柔软,他慈爱地摸了一下宋虔之的头,“今晚的月色倒是不错,可惜没有好酒。”
“来日一定有与白叔把酒尽欢的时刻。”宋虔之肯定道,“这个来日,绝不会太远。”
白古游笑了笑,朝前走向早有准备的老马,他的马熟练地将头拱到他的掌中,白古游顺势摸了马头,翻身上马背。
马蹄声匆匆而去,街巷上空无一人,夜风清寒,宋虔之抬手揉了一下肩,也抬头看了一眼天,手摸上胸口,触及一个小小的硬物,隔着衣料,他心中踏实了些,返身回店里休息。
☆、回京(叁)
两天后的早朝,苻明韶在朝上发了一顿火,军报劈头盖脸砸在秦禹宁的头上,纷纷扬扬纸片一般的文书摔在秦禹宁脚背上。
满朝文武一时噤若寒蝉,没人敢上奏。
苻明韶言语中对秦禹宁甚是不满,指责他没有选贤用能的才干,把杨文也拉出来骂了一通,将这些年国库亏空的窟窿一股脑砸在户部、兵部头上。
苻明韶侧身靠坐在龙椅上,胸膛不断上下起伏,喘息不止,脸色青白不定。
“文臣无用,朕的江山就是输在你们这些人的手里!”最后苻明韶在朝上充满绝望地吼出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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