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起来了。贺然心里想,勉强又打了会儿盹,刚起困意,被人抓住肩膀。贺然一睁眼,就对上陆观铁青的一张脸,他一手抓着贺然的肩膀,力气大得险些把人肩头捏碎,疼得贺然的脸直抽抽。
眼前陆观的脸突然扭曲,一脸痛苦难受,他一只手紧紧抵在胃部,像是要吐。
贺然赶紧站起,一迭声叫道:“忍一下,忍一下。”继而弯腰从榻旁手忙脚乱地翻出一只木桶,撞得乒乒乓乓乱响,放上榻时,木桶歪斜,似要滚下来。
那桶子被陆观一把薅住,跟着他就吐了。
吐完之后,陆观没有立刻恢复清醒,反而又躺了下去,一脸难受,一只手在胸腹之间画圈,动作力度很大。
贺然掀开了被子,看见陆观胸腹用力抽动,皮肤骨骼之间凹陷下去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一块。
“陆大人,陆大人!”贺然拍拍陆观的脸,对着他的耳朵大吼,“你能听得见吗!”
陆观眼睛鼓得极大,仿佛眼珠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他的眼白迅速充血发红,倏然眼珠向上翻,一头倒在了榻上,眼皮耷拉下来。
“陆大人?陆大人你怎么样,你醒着吗?听见吗?听见你就动一下啊!”贺然惊慌失措地拍打陆观的肩膀和胸膛,对方眼皮张开一半,眼珠无神,贺然心头猛然一跳,继而就发现,这不是在看他,只是无意识的身体反应。
“妈的,这什么破方子!”贺然跳下床,手忙脚乱地在药箱里翻来找去,汗珠接连不断滚下额头。
门打开。
贺然匆匆抬头看了一眼,见是那名军医,继续埋头苦找。
不片刻,军医狂吼起来:“你把将军给治死了啊?啊啊啊!完了完了,草,你还在那儿找什么,扎针啊,你不是很会扎吗?”
贺然没有理会,挑挑拣拣将几种药草混在一起,推起药捻子咔嚓咔嚓研磨起来。
“吐了,又吐了!操!陆大人?陆大人您听得见吗?可不是我弄的啊,不要找我索命。别吐床上啊!靠……不吐了,稳住,对。陆大人?这是几?您醒了吗?睁眼了啊,陆大人,认识我吗?”
贺然调好药过来,朝军医说:“扶他起来。”
“扶起来干什么,啊,喂药?”军医让陆观靠在他肩前,捏开他的嘴,看着贺然喂了一勺进他的嘴里,“他可是随时会吐的,这么喂会吐……”
话音未落,陆观的胸腹一搐,喉管鼓起,迅速抽了一下,张嘴要吐。
贺然眼疾手快捏住他的嘴。
陆观满脸难受。
军医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捏紧嘴巴的陆观又将反出来的药吞了下去。
“……”军医来回看贺然和陆观,喋喋不休道,“完了完了完了,我怎么沦落到跟你一起治病。”他胆大包天地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发青人事不省,但一只眼微张开了一半的陆观,心里不住念:不如您就这么一命呜呼哀哉吧?
倏然间陆观睁开双眼。
“……啊啊啊!”军医惊慌失措地一把扔开陆观,从榻上爬下去。
陆观脑袋在木栏上撞得咚一声响,耳朵里嗡嗡直响,浑身上下许多地方都在疼,但尚可以忍受。他舌头在嘴里顶了一圈,听见有人叫他“陆大人”。
视线聚焦起来,陆观才看清眼前的人,记忆缓缓归拢。
“这是哪……我中毒了。”陆观呼吸的声音很粗,难以摆脱的窒息感让他说一句话就歇一会,然后他想起来了,心脏仿佛被人手捏了一把,狂跳起来,他轻轻喘着气,侧过脸去看宋虔之,发问道,“可行,贺然,用药吧。”
贺然一脑门都是汗,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陆观问。
“没有。”贺然道,“军医,你带陆大人去隔壁休息,我要为大将军解毒。”
“我不能留下来?”陆观不想走。
“在这你也帮不了忙,少一个人,他就多一口新鲜空气。”贺然把人全都赶走以后,松了一口气。
实则是,少一个人,就不至于因为解毒时令床榻都嘎嘎口申口今的可怖动静而挨一顿揍。
陆观被军医扶到榻上躺下一会,感觉头没那么晕,便睁开了眼。
军医一直在看他,被陆观看了一眼,登时浑身一凛:“陆、陆大人,您、您哪儿不舒服您就跟我说。”
陆观摇头,问过时辰,已是傍晚,便叫那军医出去找人准备晚饭,熬点粥来。军医如蒙大赦,走到门口,站住回头来小心翼翼问陆观,记不记得中毒以后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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