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刑部找到常与林疏桐来往的男子询问,其中这个李通,在林疏桐被害当日急着出城,还带着细软和五百两银子,像是要出远门。也被扣下了。经查,林疏桐不在的时候,李通与这名舞姬也有来往。于是刑部以情杀结了案,认定是舞姬与李通合谋毒害了林疏桐。”宋虔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既然刑部已经结案,我们还要查什么?”陆观这才看向宋虔之。
宋虔之笑道:“这两桩案子都已结案,楼江月那案子,抓了翰林学士汪藻国,这个案子抓了个舞姬和李通。大人进宫不曾见过皇上?”
陆观眼神定了定。
“见过了。”
“想必皇上的圣意已向大人传达得很清楚了?”
陆观似乎在犹豫,缓了缓才道:“皇上没有细说,只是让我查清楚楼江月被害的真相。”话说到这儿,陆观顿了顿。
宋虔之:“大人要是有顾虑,不必对我详说。”
陆观细细端详了宋虔之片刻,手指在桌上敲来敲去,引得宋虔之也在看他的手。那是一只握惯了刀剑的手,手指比寻常人修长有力,虎口看上去皮肤粗糙。
“楼江月是民间词人,声名远播,常常出没于花街柳巷,不曾娶妻,一年有一多半的日子都睡在妓院。但他才高八斗,深得文人推崇,这点小癖好从不为人所耻。如今京城里不少官员都蓄养官妓……”陆观没有再提皇上说了什么。
“楼江月是一介布衣,没有那个地位也没有那个财力养妓。”宋虔之道。
“他身无一官半职,写出的词却千金难求。”
宋虔之摆了摆手。
陆观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俱皆对着灯发了会呆。
陆观发现宋虔之意味深长地在看他,问:“看什么?”
“恕我冒昧,陆观兄,你多大年纪?”
陆观有些不耐烦,像是不想说。
“虚岁二十五。”
宋虔之心想,京城从未听过这么一号人,蒋梦的意思,此人曾在衢州与皇帝有旧,又不是李晔元调回来的,那自然是皇帝亲自下诏将他任命为秘书省长官。
在大楚,百姓看来,秘书省是个管古籍的官方机构,宫里人却知道,什么人都能惹,秘书省的人惹不得。尤其当今皇帝登基以后,秘书省杀过的官员数以百计。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秘书省管着的书库里自有一套说法。
这个书库,从前只有皇帝和宋虔之能进,往后,多了一个陆观。
“你是从衢州过来?”宋虔之又问。
陆观嗯了声,重新翻开卷宗。
“衢州快马加鞭到京城要两天两夜,你既比我年长几岁,我便称你一声陆兄,不知道陆兄如何得知京城中事。”顿了顿,宋虔之笑道,“也是皇上今日傍晚才告诉你的?”
陆观丢开案卷,一条腿搭上身旁的凳子,双臂环胸,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宋虔之的笑脸。
“我有我的办法。”陆观粗声粗气地说,“要是小侯爷不服我来做这个长官,大可去皇上面前说,不必阴阳怪气。”
宋虔之被噎住了。
“这怎么叫不服……”
“我的来历、行事,自有我的考虑,往后你我共事,有些话现在就应当说清楚。”
宋虔之赔着笑:“说,陆兄请说。”
“你看到了,我脸上这块疤,我是个罪臣,原定于秋后在衢州问斩。蒙我那学弟不弃,将我从衢州府衙大牢放出来,任命为秘书监。你不必防着我,也不必窥探于我。这两桩案子你可以不插手,我来查。秘书省长官由皇上亲自任命,但我现在还没有拿到官印,在这两桩案查清之前,我也拿不到官印。”陆观眉宇间现出一丝戾气,笼罩在他身上的,是宋虔之不熟悉的常年苦闷。
说是郁郁不得志,陆观仿佛又并不是很在乎官位。甚至,他说起自己即将于秋后被问斩,也是一副在说别人的故事般无关紧要。
宋
虔之从宫里出来就觉得有些发热,脑子不大好使。
这时他突然想到,那就是说,这两件案子,是陆观的翻身仗救命符。查不出皇帝想要的结果,陆观就得死。
“至于京城的消息,我有我的渠道,小侯爷,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说着陆观站起了身。
宋虔之反应过来之前,也跟着起身。
“陆兄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陆观瞥了一眼桌上的案卷,眼神中有一丝厌烦地瞥宋虔之,说:“我对你的官位没有威胁,对秘书监的位置也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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