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南州府库充裕,存粮顶得上三个京州。”
闻言,李宣与秦禹宁都松了口气。
“这一仗,可以打。”秦禹宁望向李宣。
杨文揣起手,一言不发。
李宣沉吟片刻,道:“待太傅醒来,朕与他说。”
随即杨文与秦禹宁同时起身,二人正要辞出,李宣的声音响起:“杨卿留步。”
杨文站住脚,秦禹宁出去。
庭院里吕临站在树下,正对着一株开得火红的石榴树仰头望向梢头,晨曦中有两只雀在枝头跳跃,引得花枝乱颤。
“吕大人,借一步说话。”秦禹宁此言一出,吕临便同他走到东侧廊庑下,秦禹宁皱着眉,一面同吕临说话,一面四下留意,他一眼也不曾看着吕临,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开行宫。
当天接近中午时,左正英才悠悠醒转,坐在榻边,长吁短叹。听见圣驾亲临,左正英施施然下地,尚未起身,就得李宣的特许,准他坐着回话。
左正英一手扶着额头,先称自己头晕,随在天子身后的医正上前来替他把脉,好一番望闻问切,意味深长地与左正英对上一眼。
“陛下,太傅忧思过度,上了年纪,乃是急怒攻心,引发心疾,需要静养数日,方得安稳。”杜医正退下。
“朝中事多,一样也少不得太傅,可朕也不能不让太傅休养,不如就在宫里养着,待稍好些再回去。朕若有事,也可以就近向太傅请教。”
李宣摆出十二分的恭敬,左正英欣然,自然答应。
然而左正英万万没想到的是,龙金山已带兵出城,就在他借病躺在榻上休息的半日里,龙金山凭镇北军帅印,留下一万镇北军,交给镇北军中两员老将,自己离开南州行宫后,立刻便带了兵出城。
傍晚时分,秦禹宁才得人来报。
“什么?!”袜带从秦禹宁手中滑落,他口干舌燥,出气发出牛喘一般的声响。
“小的到镇北军大营去请龙将军过来,只见大营已经搬空了一半,校场上正在操练,来来往往的兵将极多,小的便称托了大人的名号,称是兵部来人,问他们今夜是否有公事行动。结果得知,军中正在点兵,要派两千人到宴河前线支援刘将军。小的又说尚书大人请龙将军前来议事,却得知龙将军已带兵南下,早晨便已出发,此刻怕是已经出南州到郊州西北的狭雁嘴上,过一隘口,便是郊州地界。”
边听着家丁回话,秦禹宁脑门不断渗出汗来,连带唇上才生出的胡须也浸得发亮。
“这个混账东西,已经替他去求陛下了,就不能再等一等,不行,你叫人备马,我亲自去追。”
家丁畏怯难当地抬头看了一眼秦禹宁。
“还有什么?全都说了!”秦禹宁急道。
“小的在校场碰到两位公公,陛下也请龙将军进宫说话。”
秦禹宁登时面如死灰,牙齿打战,不由自主地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这个瘟生!”他寻得一丝力气,低头扯紧袜带,赶紧穿鞋,起身穿衣,临出门时,听见女儿在后面叫他吃饭。
秦禹宁急急忙忙低下头钻进轿子,从窗户上捞开帘子吼了一声:“不吃了!你们娘俩吃,今夜也不回来!”
夜色笼罩上这间四合小院,这是司马家腾出来的一处院落,只有京城秦府四分之一大,寄人篱下,司马家还给了秦家三个手脚利落的婆子,七名貌美如花的丫鬟,两个腿脚勤快的使唤小厮。
不出一个时辰,宫里就闹了个翻天。
左正英伏在一边不住喘息,抖着手往嘴里喂了第二颗养心丹,宫侍递上来的水,他一气喝了个精光。
万家和司马家都有人在朝,来的两个一人在盐道任上,一个在粮道任上,官职都不高,仅做到四品。按左正英的意思,都可直接挡出去,偏偏这两人进来便告状,事关军情,李宣心里犯怵,拿不出天子威严来震慑,便叫先把人放进来,引到一处偏殿让他们先待着。
紧接着李宣就找到左正英,问他怎么办。
“派人去追,把龙金山和他带的大军都追回来。”左正英的嗓音直突突从肺里发出来,说完就是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似要把肺给吐出来。
“朕已经叫人拿着圣旨去了。”
左正英神色稍霁,正要说话,又听见李宣紧跟着一句:“就怕追不回来。”
左正英愣住了,朝中如今当用的他谁都可以想得住,唯独这个龙金山,是草莽出身,不听大局,只凭一腔忠义,他忠的不是大楚朝廷,而是心底里的那杆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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