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思索一番,深深点头:“朕明白了。”
秦禹宁笑了起来,双手奉上熬了几夜拟出来的名单。
“秦夫人可还好?”
秦禹宁一愣,欣慰莞尔:“家中一切都好,女儿已在万家上私塾了。”
“这两家没少去找你吧?”
“怎么不找,臣自然端着。”
李宣难得微微一笑,霎时间如同春风沐雨,殿内君臣之间,气氛缓和下来。
“尚书得端稳,朕也是。”
秦禹宁双手交叠推出,一揖到地。
四目相对,再无二话,秦禹宁出去了。李宣叫人传吕临,私下里与他谈了一会,决定增加羽林卫的俸禄,行宫戒严,正四品以下官员不经传召不得私自进宫。
当日正午,周先终于赶上陆观率领的征南军主力。
陆观眉头紧锁,问他来干什么。
周先已脱了麒麟卫那套皮子,一身黑色武袍,暗红色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显得干净利落。阳光正炽热,他面上的疤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进去说。”周先抓着陆观一边肩膀,将他推进帐篷,许瑞云随在二人身后也进了帐篷。
坐下后周先说明来意,许瑞云当即拍桌,竖起一根手指,重重戳在桌面上:“我们就缺你了。”
“不行。”陆观冷若冰霜的声音打断许瑞云兴奋热切的话语。
“不能刺杀季宏,他本人武功不弱,我们没有交过手,不知深浅。循州正在戒严,你也很难近他的身,就算杀了他,也很难脱身。”陆观道。
“季宏只要死了,这仗就不用打了,如果周先不成,还有你,还有我,咱们队伍里也有好些好手。我看你是当上将军了,胆子反而小得跟鸡崽子似的。”许瑞云嗤笑道。
“你忘了赵瑜。”
陆观此言一出,许瑞云的笑容挂不住了。
当初要为赵瑜平反,许瑞云几乎把命豁出去,此时他想起为深入獠寨营救赵瑜死的弟兄和遭受的侮辱,胸口便像被什么东西沉沉压着,话也说不出了。
“既然你已经来了,不如你去宋州。”陆观思忖片刻。
“去宋州做什么?”
许瑞云无语道:“你留那么多人给安定侯,他在咱们后方,只要冲不过咱们这条防线,不会有危险。你顾着他,不如好好顾着自己,我看咱们打过季宏的主意,季宏未必不打你的主意。”
·
循州军府内衙,六名季宏手下高手正排成一排,听他训示。
季宏袖手在身后,来回踱步,突然站定,转过身正对着这一排人,沉声道:“陆观的画像你们看过了,出城以后,向西南方去探,官道方圆十里内没有征南军的踪迹,就再往西探。第一,要探明征南军到底有多少人,第二,要提陆观的头来见我。谁取回他的头颅,赏黄金万两,封虎威将军。”
“是。”
季宏摸了摸下巴扎手的胡茬,眯起眼说:“若是一件也没有办成,你们的家眷。”他的话声戛然而止,屏风后面传出饮泣,季宏左右立着十数腰部挂剑的护卫,而他面前站着的一排壮汉,进内衙便听令解了兵器。
“卑职等定不辱使命。”六人齐声答道,退出时一个稚嫩孩童的嗓音叫道,“爹爹……”后面的话被人捂住,能听见捂嘴后孩童的呜咽,再无多的声息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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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的人来,我怕他的人不来。”陆观沉声道。
“什么意思?”许瑞云头凑到陆观的跟前,歪着头打量,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我们攻不进去
循州,季宏也没有那个耐性做千年王八龟缩不出。只要他主动出击,事情就好办。”陆观道,“他行事残暴,手下的人未必个个忠心,大部分人只是怕牵连家族乡邻。我已经打听过了,季宏怕手下人联合起来,在两万人的军队里,设置了数千个官位,最小的军官手底下只有十人,最多一个军官能调令百人。所有军官直接听令于他,他有意赏罚不均,常常借故恩赏,制造矛盾,除了打仗,他手下的军官为争一口军粮,常有斗殴,但都不曾闹大。每当有事,他便出来主持公道,收买人心,发动他手下的人频繁内斗,他带着自己的亲卫团坐收渔利。使得手下要么怕连累家人,要么被他骗了,以为受了他多大的宽宥和恩惠。”
许瑞云听得啧啧称奇。
周先道:“季宏在茂州连军曹都没混上,竟有这种本事?”
“他在三教九流中吃得开,投军前在好几个帮派混得都不错,要不是他野心太大,总想越过帮派头领,很可能会成为让朝廷头疼的一条地头蛇。”陆观顿了顿,接着说,“不要小瞧季宏的野路子,他要是循规蹈矩,我们也不会进退两难。他能豁得出去用人做墙,那就让他听听老祖宗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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