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宋虔之开口,陆观问贺然:“上次你说漱祸如果过量,也能要人命?多少算过量?如果加在酒里,能用银针验出来吗?”
“验不出来,但只是用漱祸,要致死的剂量,嘴巴就能尝出来。”
“看来是不行。”宋虔之道。
贺然微微皱起眉头:“你们是想找一种,毒针验不出来,加在竹介的酒中也不会被人察觉的药?”
“有吗?”陆观忙问。
“有……”贺然话锋一转,“……个屁啊,有的话早就被人抢破头了,谁还没有三五个仇人啊。”
宋虔之道:“那算了,还是照原来的计划,等城门开,可以混进去。不急在这几天。”
走到门边的贺然抓着门口的牛皮,突然停下脚,回头看见宋虔之目不转睛在看地图,陆观在听他小声说话,一只手从旁按在宋虔之的手上,正目不转睛看着他,听他讲话。
贺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种,查不出来,能让人身体麻痹数个时辰、加在酒里不会被发现的药……用得上吗?”
☆、和光同尘(柒)
季宏带兵回城之后,给跑了几支队伍,当即怒火中烧,回到军府,叫人带柳知行上来,意欲羞辱他一番,顺顺不平之气。
谁知手下回报,连柳知行都跑了,狱卒被放倒在牢中。经过审问,季宏立刻锁定了目标,带着人马,将弄花坊连地皮一块铲了个干净。楼里的女子全数充入军妓营。
天色已经入暮,季宏双手叉在腰上,循州街头巷尾浑然没有平日里的热闹景象,家家闭户。他眼前这一条街乃是循州有名的闹市,通街共有十三间规模不小的歌舞坊,后边连着九曲十八
弯的一片暗娼门户。
季宏身上铠甲未卸,巨大的影子拉长在地面如同怪兽,他眼里倒映出满街挂着的红色绸布,长木杆上挑着的一串一串红灯笼,他每往前走一步,微风便怂着杆子上的灯笼抖一次。
“去,把门踹开,全都出来接客。”季宏嘴唇抖动,咬牙切齿,整张脸浸在暗沉的暮色里,浑然不似是个人了。
这一夜间循州城里人人都听见凄惨的尖叫声。
半聋半哑的老人们早早上了榻,夫妻把孩子抱到一张榻上,一家人簇得紧紧地睡觉,帷帐遮掩下的小小天地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蛹。
才刚入睡,又被惨叫声惊醒的小儿在父母怀里不安地问那是什么声音。
母亲说是猫儿闹春。
小儿的小眉头撺紧再度入睡,又被惊醒。
父亲叹一口气说:中元鬼节将至,是鬼在哭呢。
孩子吓得一头扎进父亲的胸怀。
母亲从背后轻轻拍他的肩,小声哄他:“鬼是已故去的亲人,你的祖母、太|祖父、太|祖母,还有你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三表哥。”
小儿渐渐不怕了。
“他们生时疼你,死后也只会保佑你,你要记着,坏人比恶鬼还要可怕,见到了,一定要躲得远远的,跑得快快的。不过只要爹和娘在,永远都会保护你。”
说话声渐弱。
循州长街上刮起大风,拍得家家户户纸糊的窗户砰砰作响。
天亮时分,破城墙下添了新的肥料,朝阳里摇曳生姿的荒草长得比人还要高。
所有循州军将领被召集到军府,这次季宏一反常态,没有让他们解去兵器。来之前众人已商量好,如果被要求解下,他们也是一样不会弃械。
季宏换了一身暗青色武袍,坐在上首,神情疲倦,脸色泛青。
将领们入座。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季宏没有跟他们算总账,对昨日的暴|乱只字不提,只是询问情况,清点人数,每人还分到了不少银两,各军都得到犒赏。两名宋州军将领排在最末,神色如临大敌,都悄悄将手放在剑柄上,以备不测。谁知道季宏叫他们来,只是要发钱。
众将一头雾水地回去,纷纷对着那口装钱的箱子发愣。
到这天傍晚,弄花坊所在的街巷全部改换了门户,各家的匾额拆下来竖在一旁。路过的行人个个匆匆走过,就像有鬼在身后追着他们的脚步。
第二天一早,通街换了新的样子,铺子被分给军眷们,女人和孩子木着脸在柜台后忙活,数十个穿号衣的士兵在街上巡逻。生在长街中央的一棵老树一夜之间抖落一地的碎叶,枝干光秃秃地迎风招摇。
人人都不禁抬头看它,然后埋头赶路,想不明白它是什么时候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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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撤退到竹介镇北十二里的征南军得到消息,循州城门开了,还叫他们镇子照往常的量送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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